“我先去找玄昧执行官，你继续睡。”她压低了声音说着，还一度天真的以为，是自己的突然出现才吓到了对方。

那魔使也不敢应声，只是一路目送着凛凛上了楼后，才慌乱的拿起一旁的电话，直拨到了执行官的办公室。

对于凛凛死亡，和可能背叛的消息，在目前的云隐内，早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不过是执行官一直没提出妥善的处理方式，才让整个三组都随之一同搁置罢了。

可如今凛凛安全归来，纵然是用实际行动打破了她所谓的‘死讯’，可叛变一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来到执行官办公室，玄昧早已因接到了那通电话，而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可当他见到那凛凛一点儿伤都没有的出现在眼前时，心底里还是不由得‘咯噔’一下，像是走在平坦的路上，忽然被人拌了一下似的。

难受，碍事，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其铲除……

玄昧注视着她，没有说话，脸上也不带任何表情。

过了许久，他才长叹了口气，也不愿在多费时间去寒暄，直接开口打破平静道，“是他放你回来的吧。”

“嗯。”

对此，凛凛倒也不隐瞒。反正这些事，迟早要放到台面上解决的。

或早，或晚，无论是什么时候，对现在的她来说，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知不知道，与他牵扯不清会是什么后果！”突然，玄昧提高了些许音量，仿佛是在低吼一般，且又毫不掩饰其中的怒意。

“我知道。”

“知道你还……”

“从前你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可当我真的和塔洛斯分开，如你所愿的与他站在了对立面。我，乃至我们，又得到了什么呢？无休止的战争，和源源不断的牺牲……”

凛凛站在办公室门口，她没有靠近。更不曾奢望，凭着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能让对夜壬一族恨之入骨的玄昧叔叔欣然接受这一切。

她只是平静的阐述着，像个看透了世事纷争的垂垂老者一样，渴望着战争能够停止，让一切归于平静。

而她这次过来，也只是单纯的来报个平安。

无论协会内的那些流言蜚语是不是玄昧有意派人散布的，还是玄昧叔叔原本就在利用她。

这些事，她都不想在追究。

她只记得，玄昧叔叔曾经帮过自己，也曾有过那么些许真心实意的好，就足够了。

至于未来的路要怎么走，她已经不会再把决定权，交给任何人……

“所以呢，你现在是来跟我宣战的？”玄昧坐在办公桌内，月光透过薄纱映入。让本就黑暗的房间，更形成一种森然的逆光感。

“我从没想过要与您对峙。”

“是么？可打从「新人偶」一事开始，你对我决策上的反对，可就没有停过啊……”

此时，玄昧已从刚刚那种过于激动的情绪中平复下来。他只是看着凛凛，那张眉目弯弯的眼眸，哪怕并没有在笑，也给人一种无比亲和的感觉。

只不过那种亲和，如今落在凛凛眼里，却似多了几分不自然。

“我并不是要针对您，只是「新人偶计划」的实施，必定会带来一轮巨大的牺牲。而那种牺牲在我看来，是完全没必要的。”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牺牲，是有必要的呢？”

“我想……”

凛凛开口，那已经到嘴边的‘议和’二字还没说出口，她便清楚的察觉到，这间办公室里的灵力分布，发生了些许改变。

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藏在背后的手，几乎是下意识的附上了门把手，一副随时准备从这里逃离的架势。

玄昧叔叔他，终于还是要对自己动手了吗？

凛凛这样想着，同时也在不断的尝试着自己身体的活动程度，有没有因为周遭灵力的变化而受到限制。

“很多事情，不是你们这代没经历过战乱的孩子，能够理解的……”说话间，玄昧缓缓起身。

“你口中所谓的牺牲，不过是短浅的目光下，看到的一时痛苦。可一旦度过那那种痛苦，换来的将是永久的和平。”

玄昧继续说着，并从办公桌内走出，一步步朝凛凛而去。

他的身侧仿佛絮绕着无数暗沉的，如同常年堆积的灰尘被人扬起后，凝结在一起的污浊之物般，肆意摇曳在这白雾茫茫的月光下。

凛凛看不清那些东西是什么，只是随着它的逼近，感觉到周遭的空气都好似稀薄了几分。

她摇了摇头，明明玄昧正在一点点靠近，可不知怎的，她竟觉得愈发看不清来人表情，样貌，甚至到最后，只剩下声音在耳边盘旋。

手中扶着的门把终于在这一刻被按下，她不想再在这间办公室逗留。

这种诡谲，压抑的感觉，就快要让她透不过气了。

然而，就在她几次尝试着压下门把手时，背后那扇本应轻易打开的大门，却是一动不动，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静静地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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