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若要人不知(2 / 2)

“你们启家真是养得好儿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那被提溜出去的启二爷,哪儿还有骂人时候的威风,两巴掌就降住,真纸老虎一只,唐小鱼让摩拳擦掌的弟兄们先出去,只留下袁鼎义一个。

“堂主,请坐。”他阖上厅门,又寻了一张还完好的椅子,给唐小鱼搬了过来。

“多谢。”唐小鱼两手覆在裙摆上,免得坐下后它们膨起来,她稳稳落座,抬手示意启文松和兆远奎父子坐下:“我也不同你们废话,王婶的事儿,几位都知晓了罢。”

“现在县衙要漕帮把启堂主交出去,巡察御史代天巡狩,择日便来。”唐小鱼说着,冷锐的目光落在了兆远奎父子三人身上,语气薄凉,还有几分讥诮:“兆堂主是想陪着启堂主,给孙县令祭刀?”

“你想挑拨离间?还嫩了点。”留着花白山羊胡子的兆远奎轻蔑地撇了撇嘴,其他人也跟着露出不屑的表情。

唐小鱼丝毫不在意他们的态度,抿起嘴,表情带着几分顽劣,从手里拿出两张纸,是袁鼎义从老货单册子里抄下来的部分,她把纸摊开铺平,身后的袁鼎义则伸手把它们送到启文松和兆远奎面前。

“我当然知道兆堂主义薄云天,能为兄弟两肋插刀。”她乐呵呵的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继续揶揄人:“哎呀,天保三年,启老堂主运了七只赤麂上京,这份货单上经手人写着启老堂主和兆堂主的大名,二位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还记得吧。”

“货船在水田镇补充粮食,歇息了两日,再次装船,赤麂却只剩下六只,启老堂主报说一只死于水土不服。”说到这儿,不出她所料的,刚才还信誓旦旦的启兆俩人表情如同见了鬼一样惊惧,冷汗也如约而至,她继续加码:“现在有人以项上人头担保,亲眼看到启老堂主把一只赤麂杀了吃。”

启文松急忙看向兆远奎,可兆远奎避开了他的视线,唐小鱼冷哼一声,侧头装作不知的询问袁鼎义:“袁三当家,当今圣上以仁孝治天下,太后薨逝时,曾昭告天下什么来着?”

“南晋上至皇亲下至百姓,遇赤麂必放生,若有猎食赤麂者,不问缘由,罪诛三族。”袁鼎义从善如流的回答,可他每说一个字,都顿一下,像铁锤铛铛档往人脑仁儿上敲,把启文松和兆远奎吓得一颤一颤,如惊弓之鸟。

唐小鱼又问:“何谓三族啊?”

“堂主,《仪礼》曰:三族,谓父、子、孙。”

“信义堂主,我尚有九十老母,王婶的事儿,我兆家并不知晓。”兆远奎抬手按住了眼前那份货单,一手按住不明就里的两个儿子,恳求道:“县令要启堂主去交代一声,与威武堂无关,还请信义堂主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放我们父子回去。”

“可我并不想离间你们两家人,如何是好呢。”唐小鱼挖苦道,同时瞥了一眼兆远奎颤抖的手臂,心想,还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说好的兄弟道义呢,都喂了狗不成,哼,她冷笑着:“或许启堂主还想和兆堂主一家在阴曹地府结成亲家呢。”

“不,不是。”兆远奎连连否认,根本就不理会对坐的启文松斥责他临阵退缩的眼神:“还请信义堂主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往日都是我不对,您肚量大莫要计较。”

“行吧,我放你兆家一码。”闻言,兆远奎欣喜的抬起脸,唐小鱼故意拖长话音:“不过~~~”

兆远奎听到后面,脸色骇然一白,险些魂不附体,估计浑身血都吓得逆流了,唐小鱼想自己也玩够了,于是正色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今天放你一条生路,今日起你兆家再敢逼害无辜,别怪我翻脸无情。”

一旁的兆胜意哪见过一向威风凛凛的爹向人卑躬屈膝,还是对着一个十八九岁的臭丫头,他豁地站起来,初生牛犊不怕虎冲唐小鱼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说有人证就有?!拿出两张纸就想逼我们就范,当我们傻子不成。”

“好!”唐小鱼拍拍手,笑道:“兆堂主,那我们公堂上见,想来孙县令,很乐意接这个案子。”

“小畜生!”兆远奎急忙扭身给了儿子一个大嘴巴子,啪,又脆又响:“活腻味了你,给老子闭嘴。”

“爹,你怕什么,我们又没吃~~”

“喔,堂主,你听,兆家也有份吃赤麂肉呢!”袁鼎义如发现新大陆一般震惊,刚打完儿子的兆远奎瞪大老眼,颤抖的指着自己生的蠢才,低喊道:“胡说什么!是魔怔了!一定是!”

“信义堂主,对不住啊,我养的小畜生魔怔了,你别信他,他哪会儿还尿裤子呢。”兆远奎陪着笑脸,表情几变。

袁鼎义嗤笑着落井下石道:“有道是童言无忌~~”

“也是,袁三当家,我们可以问问启堂主,到底兆二当家,吃没吃过赤麂肉,不就成了。”唐小鱼认真脸。

兆远奎面无血色的抢话:“不可,不可啊。”声音颤颤巍巍地。

“既知不可,那兆堂主还呆在这儿作甚?”唐小鱼也欣赏够了,收起玩世不恭的姿态,抬手整了整衣摆,语调幽幽冷冷的说:“兆堂主若无事同我说,不是还有九十岁老母要照顾么,怎么还不回去尽孝。”

“多谢,多谢。”兆远奎惯会察言观色,他如蒙大赦,朝唐小鱼作了一揖,拽着两个儿子落荒而逃。

兆家走了,正厅就剩下启文松父子二人,俩都是面如死灰,却还撅着傲骨,咬紧牙关不让她看笑话,和兆家见风使舵的油滑相比,还真是天差地别,有道是过刚易折,唐小鱼倒想知道,能狠心逼得王婶投河的人骨头有多硬,够不够她踩几脚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