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氏母女回了府,自然要先去归老夫人处叙话儿。
“这次可见着你那些堂姐妹兄弟了,处的如何?”归老夫人难得和颜悦色对点翠问话:“你二祖母她可好?”
“回祖母的话,这次见了大伯母家的盈姐姐,二伯母家的以楠与以轩两位弟弟,四婶家的两位姐妹,都是好相与之人,盈姐姐才气过人人也温柔,两位弟弟活泼又聪明,瑜姐姐与楚楚妹妹也都是爽利大方之人。”点翠不紧不慢的说着,说的都是赞美之词,半句也未提她刚到那几日几个姐妹对她是存有排挤之意的。
祖母听着她说的,不由的满意点头,也不知是满意她,还是满意那些堂姐妹兄弟们。
“二祖母她老人家也康健,与祖母一样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点翠又道。
归老夫人听她说这句的时候,神色立即有些似笑非笑起来,一旁的岳大奶奶拿起汗巾帕子捂着口鼻装作咳嗽的样子,其实她是想笑。
和蔼可亲……归老夫人实在是不能说是和蔼可亲,你可以说她威严贵气,但绝不是那等和蔼可亲的老太太。至于那归二老夫人,老夫人其实从心里是瞧不上的。老夫人是气她没有骨气,与个姨娘斗了半辈子,临老了竟还和好了,大有携手一起变老的架势。
这叫老夫人颇为不耻,妾室就是妾室,作为正室她永远瞧不上那些个妾!
点翠见老夫人没有说话,只做倾听的样子,便接着讲些在南阳老家的趣事来。
讲了大半日,期间老夫人偶尔也问上一两句。
末了,老夫人不看点翠,偏盯着邬氏开口道:“倒是听闻你许诺给瑜姐儿嫁时有十里红妆送嫁……”
邬氏道声是,这是儿媳欠下的。
老夫人嗤笑一声,你欠下的就该用我归家的钱财做人情了?不过这句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去,又道:“你给个只养了四年的孩子十里红妆,那么玉姐儿呢?”
瑜姐儿?邬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微微变了脸色,老夫人说的是归楚玉。
“十二抬嫁妆,连着安家送来的聘礼十二抬,一个头发丝也不少的全给抬回去,总共二十四抬。”邬氏朗声道。
一个平妻而已,又不是正头夫人,再说她犯过的大错尚未与她算呢,让邬氏出十二抬她都觉得冤枉委屈。
“二十四抬太少了,那安家可是官家,对咱家还有相助之恩,这样吧,另外的十二抬就又我来出,你将杭州的铺子作为嫁妆送与玉姐儿罢!”老夫人说着话,看来是早有打算的。
“婆婆你说什么!将杭州的铺子作她归楚玉的嫁妆?”邬氏气急反笑。
杭州的当归阁可是这些年来盈利仅次于京城的大铺子!那是她留给点翠的,没想到却被旁人先瞄上了。
“杭州的铺子太大,年成好的时候一年纯赚的银两能逾万两,我怕将她钱大丫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和胃口接我的这铺子。”邬氏自然也不是善茬,当即冷哼一声,为了杭州的铺子她还真敢跟老夫人撕破脸去。
“你!”老夫人也只是略略的一提,没想到这邬氏竟这般的强硬。
她们婆媳俩素来就是硬茬碰上硬茬,老夫人心里也明白这点,只得喝了一口茶,又道:“杭州的铺子可以不给,但是总得给一间铺子去,你自己选吧,若是选不出来,便只能是杭州的铺子,这铺子它毕竟是姓归而不是姓邬!”
在这件事上,老夫人显然是要坚持到底了。
“祖母,孙女不知你为何要为个外人来耗费咱们归家的钱财产业,她做的那些事都足以见官了,如今竟还让祖母与母亲在这里为她争吵!”点翠头一次在归老夫人面前说这样硬气的话。
她一说完,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岳大奶奶睁大了眼睛,今儿真是好生热闹啊,小家猫也有炸毛的时候。
就连老夫人都停下多看了她一眼,不过这眼神是充满了睥睨的:
“外人?她是外人,女子都是泼出去的水,你翠姐儿以后嫁了出去随了夫家的姓,打理夫家的家业,就不是外人了?”归老夫人淡淡道:
“她顶着我们归家楚玉的名字出的门子,咱们就得给她将嫁妆置办的漂漂亮亮的,叫安家挑不出错处来。况且他安家在你爹爹的事上是帮了忙的,人家是寺卿官家,日后若是你两个哥哥都有了功名,咱们家与安家在某些时候便是一条船上的,指不定你爹爹你兄长还要与人守望相助。而你呢,若是真的有骨气,便多去庙里烧烧香,让我与你娘能与你寻个家世本事都比安家强的。到了那时候,甭管是杭州的铺子还是两广的铺子,除了京城的老铺子,你爹娘要将多少铺子送你做嫁妆,我都无话儿!”
所谓姜还是老的辣,点翠被竟这老太太怼的好半晌无言一对。
“好,铺子的事儿媳应了,就拿芸州的铺子与她添做嫁妆吧。”邬氏终于也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