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卢曼心中焦急有愧不能向归家二老敬一杯儿媳茶,又怕小姑子点翠恼她相瞒。但只因二哥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万万不可“醒”的太早,莫要再叫父亲起疑,是以只得继续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
她这般要将自己的奶娘与丫鬟都骗了过去,着实是做的辛苦。归伯年白日里还要去国子监进学,走的时候,严厉吩咐下人不得出入他们的新房寝室。以免进去的时候瞧出了破绽来。
午后一散了学,便匆匆的赶回家来,是片刻都不敢耽搁,这般样子落在那些个同窗的眼中,在背后里又少不得笑话他两句。
菡萏不是空有美貌,大少爷这般行径,还是引起了她的怀疑来。
好在她也没有跟旁人说,只找到小姐点翠来诉苦:
“自打少奶奶进门,大少爷跟变了一个人儿似的,除了那卢家来的那个奶娘,旁的人都一律不叫靠近那少奶奶的屋子。国子监里散了学,他都是匆匆的赶回来,进了屋便要人传膳,每每都吃很多,我可记得小姐你日日晌午之时都与他们送间食的呀……”
对于菡萏的怀疑,倒叫点翠心中一亮,不过面上却是不显,只道:“你莫要多心了,大哥新婚,嫂子身子又不便,他自然是要上心一些。至于吃的多了,大概亦是这人成了亲,胃口便好了罢。”
“可……”菡萏将信将疑,尚且犹豫。
“好了,你也别多想了,小心又惹了大哥他不高兴。”点翠只得拿出大哥来。
菡萏自是最怕的便是归伯年不高兴,一听点翠这般说,自知不敢再去探听,怕惹了他的嫌弃去。
不过自打这位大少奶奶进了门,大少爷的心思便全到了她身上去,素日里连正眼都不瞧自个儿一下。这大少奶奶还是昏迷不醒,若是醒了,恐怕大少爷这眼里就更没谁了。
菡萏心中很是沮丧惆怅,点翠瞧着她黯然伤神的背影,也不好出口安慰,毕竟卢曼才是自己的亲嫂子,这丫鬟的心思还得看大哥的反应。上一辈子这菡萏是被大哥抬了妾室的,这一辈子她便不得知了。
一连着半月过去了,在这期间,卢曼一直“昏迷未醒”,卢家又听闻归伯年这些时日悉心照料着小姐,从未假手于人。
卢大人深觉感动,又觉得对不起人归家,于是遣了卢二公子来看过两趟,每次都带着丰厚的礼品,邬氏瞧了虽然心中叹息,但总也承了卢家的情。回礼自是认真,归卢两家如此一来一往,倒也亲密了起来。
虽然卢家因着宫中贵嫔娘娘的关系,并未继新夫人,那些个妾室又出不得门去,是以邬氏也无法与她们走动。
倒是在朝中,卢大人主动与归三老爷走的近了些,素日里还约着一起吃茶喝酒倾谈要事,这算皆大欢喜。
这日归伯年休沐,卢二公子又去归家西院儿看自己的妹妹。
恰巧,这卢曼便在这日“醒了”。
卢曼由着归伯年带着去了北院,向公公、婆婆、老夫人郑重的端了茶水。
邬氏喜极而泣,老夫人更是连声叫老天有眼。年哥儿果真是个有福气的,这卢氏嫁进来还不足一月,便醒了。
当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卢曼只因着心中存有小小愧疚,便更加用心服侍公婆,归伯年却叫她放宽了心去,此事过去了就不再多提,多提亦是对谁都无益处。就是这般出其不意的醒来,对于两家儿来说都是大喜事。若是说清楚讲明白了,反倒不美。还害了舅兄的一番筹谋。
又过了十日,大夫来给邬氏瞧脉,却见她这大儿媳面上有异,便也顺便与她号了一把脉。这一号脉不要紧,却号出了卢氏的喜脉!
虽然这喜脉不过才将将一月,尚且微弱,但那大夫却说是准确无疑。
邬氏听了立即大喜,老夫人更是喜的要上那云台山,为自己的孙儿和小重孙祈福去,因着年纪大了,被点翠阻了,说在家中吃斋念佛同样有诚心,这才作罢。
这喜事一传出,卢家那边不由的面面相觑,卢老爷更是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暗暗骂道自己这个女婿,真真是……不知数!
那大夫说曼儿怀孕有一月了,而她嫁入归家也恰好一个月罢了,而醒过来这才十几天而已……那这样说的话,归伯年这小子在曼儿未醒来的时候,便……
归伯年去卢家报喜,被卢大人暗里含沙射影的好一顿训斥,但也只得红着脸儿装傻充愣,毕竟是喜事,卢大人心中又甚是认可与这个女婿。骂了一顿出出气,便也罢了。
被训了一顿但犹自开心满怀的归伯年回到家中,遇上妹妹。点翠拦住他,小声道:
“嫂嫂她其实早就醒来了,对不对?”
原来自打那日菡萏与点翠说过那一番话之后,点翠心中便有了几分明白。又结合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加上白日里去见过卢曼几次,见她虽躺在榻上,可面色红润,故意说些话儿逗她,便也能瞧见她有细小的动作。
点翠心中便就有了计较。
“妹妹早就知道了?”归伯年有些赧然,此事他们夫妇俩瞒了所有人,终究却瞒不过点翠去。
“大哥莫要多心,此事你与嫂嫂做的对,少一人知道便更为稳妥些。”点翠见大哥歉然难言的模样,突然又心软了,心觉得知道了便知道了,不该再来质问。
话虽这样的说,可点翠在袁知恒那里,还是忍不住连连感叹。这自己的大哥娶了亲,便再也不是自己的了,一刻心思全落在了嫂嫂的身上。这般大的秘密竟然将自己都瞒下了。
唉!
袁知恒瞧她唉声叹气的模样,不禁一笑,道:“你若怕人骗你瞒你,为师答应你,永远不会欺瞒与你,可好?”
“可当真?”点翠一个激灵,目光灼灼的瞧着袁知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