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问道。
凌天峰,天剑宗外围的一座孤峰,飞剑问道每三年都会在这里召开一次,只有通过选拔才能成为天剑宗的弟子。
人群当中,沧马看起来与周围人有些格格不入。在场的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才俊,只有他一人年近四十。
若是十年前还好,那个时候江湖上没有人不认识沧马,那个时候江湖上到处都是关于沧马的传说。
他人生的拐点就是金丹破碎的那一次,从那以后他一直闭关隐居,也就不再涉足江湖了。但尽管人不在江湖,可那些传说还在。所以这些后辈们虽然都听说过他的名字,但却都没见过他的样子。
“喂,大叔,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跑来凑热闹?”
岁月不饶人,想不到再入江湖时已成为旁人口中的“大叔”,真是令人唏嘘。
他并未有理会,但年轻人的调侃还在继续。
“大叔,我劝你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刀剑无眼,你要是把性命搭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哈哈。”
“是啊,大叔,现在已是我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你该退隐就退隐,该金盆洗手就金盆洗手,就别再跟着我们凑热闹了。”
“快去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吧,大叔……”
沧马仍旧一句话都没说。
和这些年轻人比起来,他的确是老了,不光是额上有了白发,眼角处也生出了许多皱纹,他的皮肤开始松弛变得没有光泽。
可是他的目光却没有变,还是那么的炯炯有神。
他始终盯着远处的那个男孩,站在八角凉亭正前方的那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小男孩。尽管这个男孩今年只有十岁,可他却是本次飞剑问道的十二位主考官之一。
十二位考官,每三人一组,分别把守凉亭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要想通过考核,必须突破考官们建立的防线,摘下挂在亭角的飞花令牌,然后 进入亭内。
沧马看着这个男孩,并不是想以大欺小。
而是因为,那是他的儿子。
他不会认错的,那个男孩脖子上戴着一枚造型古怪的金属项坠。这条项坠原本是属于沧马的,后来送给了这个孩子的母亲,他知道孩子的母亲一定不会把这条项坠交给别人。
尽管这个男孩是沧马的儿子,可他现在却姓萧。
他现在是天剑宗宗主萧乘风的儿子。
不光是自己的儿子被萧乘风抢走了,就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现在也成了萧乘风的妻子。
这是一个男人最大的耻辱,可沧马却只能选择隐忍。因为武林江湖和修真世界完全是两个概念。
武林人习武练功,结成金丹就是巅峰。可对于修真者来讲,结成金丹不过是他们的起点。
金丹是修真者和武林人的分水岭,也是武林人的修炼瓶颈。
近百年来天地灵气日益稀薄,结成金丹后,寻常的修炼方式就几乎起不到效果了。金丹期之后是元婴期,二者之间有一个很长的跨度,需要吸收数量极多天地灵气才能将金丹炼化为原因。但是现如今稀薄的灵气根本无法满足修炼者的这一需求。
四大宗门之所以成为四大修真门派,是因为他们每一家都掌握了独到的修真功法。
其中天剑宗功法最强,也最为独特。在结成金丹之后,天剑宗改变了原有的修真思路,将体内的真气全部炼化称剑气,而这种剑气又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灵能剑气;
第二阶段:紫级剑气;
第三阶段:玄黄剑气;
第四阶段:天元剑气。
剑气等级越高则威力越强,当天元剑气修炼到巅峰境界便可一举突破金丹,成为元婴强者。
然而,剑气的好处还远不仅如此,修炼者只需要将剑气注入剑内,就能隔空驭剑。
所以即便同为金丹期修为,可天剑宗的弟子却能够御剑飞天、飞剑杀人,这就是身为修真者的强大之处。
所以武林中的这些少年,个个削尖了脑袋想要拜入天剑宗门下。
但是天剑宗收徒历来严格,每三年一次飞剑问道,能够顺利入选的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
这一回,已有几个自持勇武的少年上前挑战,不过全都败下阵来。原本以为那个小男孩是最薄弱的一环,却没想到他刚刚十岁,就已经是个拥有二段剑气(紫级剑气)的高手了,他的御剑手段丝毫不弱于其他几位主考官。
“天驹师弟,你的身手可比两个月之前又更进了一步!”
“过奖了,王师兄,”男孩微微一笑,远处的飞剑在空中折返后画了一道弧线径自回落到剑鞘之中,他神态自若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还未上前挑战的年轻人立刻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难怪他这么厉害,原来他就是萧天驹!”
“天剑宗百年不遇的修真天才!”
“他的爷爷是掌门真人萧远鹤,他的父亲是宗主萧乘风,他的修为又怎么会弱呢!”
是啊,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落地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得掌门真人亲传,他的修为提升不快才怪。
所以,萧天驹八岁那年便结成金丹,成为了天剑宗立派以来最年轻的金丹期高手,恐怕至多两年,他又将成为天剑宗立派以来最年轻的元婴期高手。
沧马静静地将一切看在眼里,这一回他势在必得。他迟迟没出手有两个原因,一来是想多看看多听听,二来是不想误伤了萧天驹。
所以他决定换到另一边再动手,不想从萧天驹守的这边动手。
“萧天驹。”沧马用一种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念叨着,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而此时萧天驹也正好无意中看到了人群里的沧马,四目相对,他发现那个中年男人正冲着自己笑,而且是一种极轻蔑的嘲笑。
这的确是一种嘲笑,但只不过是沧马的自嘲,“天驹,驹儿,定是她取的名字吧!”所以他一边笑,一边摇头,然后转身走了。
他的这种轻蔑举动显然刺激到了萧天驹,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于是他开始暗中盯紧沧马,他要给沧马一点颜色瞧瞧。
当沧马转身走开的时候,那些年轻人又开始起哄。
“大叔,看了半天,就这么走了?”
“看来大叔是想通了,这本就不是大叔该来的地方。”
“喂,大叔,下山的路在这边,你走错了!”
“看来这位大叔真是老糊涂了……”
沧马早已过了爱冲动的年纪,所以对于周围的这些声音他从不予以回应。不过他越是这样,年轻人就越以为他没本事。
“喂,那大叔怎么往南门去了。”
“可能是看到守东门的考官们实力太强,怕了呗。”
那几个带头起哄的年轻人也跟着沧马从东门来到南门,似乎就等着看他出丑。
沧马沿着外圈,从东门绕到了南门,萧天驹围着亭子慢走了几步,也来到了南门。
二人再一次对视,沧马察觉到了萧天驹眼神里传达出来的挑衅。“莫非这就是父子间的心灵感应吗?”他又笑了笑。
他越是这样,萧天驹对他的敌意就越浓。他以为沧马怕自己,所以才故意这么兜圈子。他这是第一次值守飞剑问道,可不能让这样的人钻了空子,“既然想跟我绕,那就绕到底,除非你不进天剑宗,否则就必须从我手底下过!”
沧马也开始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他步子越来越快,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从南边绕到西边,又从西边绕到北边。
但是不管怎么样,萧天驹永远都跟着他的脚步不断变换位置。
而且,从某个时刻开始,萧天驹的眼睛就没从沧马身上离开过。或许这个男人身上真的有别的什么在吸引着他,但他也说不出来。他现在火气大的很,只想一招把他打倒在地,因为沧马实在绕得他心烦。
飞剑问道的时间是有限制的,亭子里有一柱香,如果这柱香燃尽之前沧马还不动手,他就会失去这次机会。
所以他不能再等了。
“看来这小子是吃定我了。”他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对上萧天驹,他嘴角扬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他终于要动手了。”萧天驹暗暗道,背上的那把剑早就已经跃跃欲试了。只一招,他要让这个人一招就败在他的剑下!
沧马一步跨入圈内,气势的陡然变化让身边那群年轻人忍不住一惊。
可当人们认出还是刚才那个大叔以后,便不再对他抱有任何期望。
距离凉亭二十丈开外,沧马的脚步一点点加快。
“没用,他的步法太慢,这样冲过去简直就是白给。”
当沧马的速度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便稳定起来。
“这大叔看起来够呛!”
沧马行进的轨迹始终在一条直线上,连接他和萧天驹之间最短的直线上,他的手一直按在剑上,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前方。
“这简直是在送死,他想要和飞剑正面抗衡吗?”
飞剑破空而来,速度一瞬间便提升到极致,当头射向沧马。
紫色的剑影在沧马的瞳孔里极速扩大,剑气荡起的强风吹得他衣衫烈烈作响。
再下一刻,那柄飞剑便会迎头将他劈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