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马这些人前脚一走,萧青璇就后脚跟到了店里,刚刚的事她全都看在眼里。
“小二,给我一坛酒。”萧青璇坐在刚刚沧马的位置上道。
“您要什么酒。”
“和刚才坐在这里的那个人一样的酒。”
“客官可还需要些下酒菜吗?”
“不必了。”
她坐在长凳上,吹着同样的风,晒着同样的阳光,看着地上散落的碎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心中却压抑的很。
当沧马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在萧青璇的心里,她的人生轨迹就和沧马完全重合了。只不过,她永远都比他慢一步,永远都只能偷偷跟在他身后。
沧马的心里装着一个他想要而得不到女人。
萧青璇的心里也装着一个她想要而得不到的男人。
在这一点上,他们内心的痛苦是相同的,所以萧青璇能完全理解沧马,所以她也就更加渴望得到沧马。她觉得像沧马这样的男人,一生中绝不会再遇到第二个,所以她只想做沧马的女人。
所以一想到沧马,她的心就特别乱,特别痛苦。
她无法令沧马放弃心中所爱的女人,来爱她,就如同她自身无法忘记去爱沧马一样。既然无法改变,她就只能像沧马一样独自等待,然而等待永远让人痛苦。
所以她和沧马一样,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多余的人。根本不该活着,但既然活着,就只能等待。
她喝酒,大口大口的喝。
她第一次喝酒,所以从未想过,喝酒能让人感到内心如此畅快。就像是站在瀑布底下,被冲刷、被摧毁,所有不好的情绪都在酒精的刺激下消失殆尽,内心只剩下一个最坚定的心念,去爱一个人。
可她的酒量远不及沧马要好。
她醉的很快,她觉得这坛子里的酒永远都喝不完。
她突然笑了起来,她看着映在酒坛里的自己的影子是如此的可笑,然后她的眼泪就跌进了酒里。
她放声大笑,却只道:“好酒!”
她终于知道沧马为何偏偏只说这两个字,因为他不想让内心深处的狼狈被人看穿。所以每一个醉酒的人都只能说“好酒”,而不能说出他的痛苦,更不能说出他醉酒的原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尊严,所以她不愿暴露这种卑微,尤其是因为爱一个人才卑微的卑微。
那是一种虚伪的掩饰,但在每一个痴情人心中这种掩饰都是最高尚的。
她才知道多情的人都是可笑的,因为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好酒!”她这回是真的醉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沧马,因为她觉得她的灵魂已经生长在了一个名叫沧马的男人的躯壳里。
“呵呵、呵呵呵……”她脸红的厉害,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
可她却舍不得丢掉剩下的半坛子酒,你若问她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或许只有醉酒的时候,灵魂才能得到一点点依靠罢。不然实在太孤单、太寂寞,因为这种孤单、这种寂寞是无法对任何人倾诉的,只能随烈酒一同在内心深处燃烧。
得不到爱情的人,就任他自生自灭罢。
想不到,居然有一天她也会变成最讨厌的样子——一个醉鬼。
她抱着酒坛,蜷缩在墙角里,睡着了……
……
花雕客栈。
镇子上最气派的三层高楼。
“客官可是要投宿?”站在客栈门口的小二一见到沧马等人便立刻迎了出来。
沈放道:“不错,我们是来住店的。”
“好嘞,十位客官里面请。”
一行人跟着小二进了店,大厅里宽敞明亮,却并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除了天花板上的灯笼,整间屋子唯一的装饰品就是酒坛了。半人高的酒坛码放的整整齐齐,垛满了整面墙,黄木桌椅擦拭的一尘不染。
这里的布置干净利落,但是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一个女人的手笔。
店小二将众人引到一张空桌上坐了下来。
什么话都不说,先倒上十碗酒。
“各位客官,这酒是小店送的,若是酒量不好,倒掉也无妨。”
“有意思。”沧马笑了笑,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只觉得舌下鸣泉,唇齿留香,一股暖流入江海五体通畅,像是吞了朵彩云在胸膛里爆开,让人忍不住拍案:“果真是好酒!”
十人喝完,没有一个不称赞。
“悔不该吃那么多的饭菜。”一向少言的江平也道:“直想把肚子里装满酒。”
沈放道:“这酒着实不错,让人忍不住想破戒。”
“干脆痛饮一场得了,反正我们明天一早就走了,想要再喝上这么好的酒怕是也没机会了。”秦少冲拨弄着面前的空碗,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