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一个问题。”沧马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所以也没有人看得出他对整件事究竟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鬼心石为什么又落到另外一个人身体里了。”
当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族长的脸上出现了很明显的情绪波动,他牙齿咬得很紧,瘦削的脸庞上明显凸起的咬肌隐隐发抖,手里的土块亦被他握得粉碎。
虽然他很想把这种情绪隐藏起来,但他心里的怨恨实在太强烈。
“他杀死了我儿子!”
“谁?”
“王雷!”
“说下去。”
“王雷是我们村子里武艺最好的年轻人,他就是王远的父亲。当他知道‘鬼’存在,并不断屠杀村民的时候,就打算去除掉这只‘鬼’。”
“他一个人去的?”
“是,只有他一个人有这样的胆量。”
“所以他打败了这只‘鬼’?”
“没有,他没有打败我儿子,是鬼心石抛弃了我儿子,选择了他,所以他成了第二只‘鬼’。”
“在你看来,你儿子是因为他死的,所以你认为是他杀了你儿子,所以你恨他。”
“不错。”族长用拳头狠狠砸向地面,“要不是他,我儿子不会死,他不会离开我!”
“后来怎样了。”
“他的身体的确比我儿子更适合容纳鬼心石,并且在成为‘鬼’以后,他仍然拥有一部分意识。”
听到这里,沧马突然想起那句宛如来自深渊里的声音——“救我……救我……”这恐怕就是王雷最后的呐喊了。不过他并没有打断族长的话,他继续很认真的听着。
“平日里,他依旧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村子里,但是每月十五,月圆之夜,他就必须杀死三个人。”
沧马注视着族长的双眼,问道:“这是为什么呢。”他将问句用一种很平的语调说出来,这样的问句总能给对方带来更强的压迫感。因为虽然他在追问,可在对方心里,似乎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因为……我、我不知道。”
在得到这个答案之后,沧马终于换了一个站姿,在这之前他连一个指头都没有动过半分。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沈放,然后又看了看月亮,之后才把目光转回来。
“是因为十五的时候,阴气最盛,所以他需要喝人血才能维持什么。”
“对、对,应该是这个原因。”
“维持什么?!”沧马突然加重语气。
“我不知道。”
“你知道!而且你知道的,不仅仅只有这些。”沧马的眼睛突然变得更加锐利起来,“你很怕我,昨天我们交谈的时候你的害怕、你的心虚都在你的眼睛里,跟你现在一样。”
族长战战兢兢的咽了口唾沫,就像是在接受一场审判。
“你怕我,是因为我爱管闲事、爱打抱不平,偏偏你又做了亏心事。村子里的村民奈何不了你,可我不一样,因为你不清楚我的底细。”沧马指着沈放道:“昨天你看到了他的手段,就更笃定我们不是简单的人物,所以你很谨慎,你一直都想隐藏什么。”
“就因为你一直想隐藏什么,所以我不得不怀疑你。”
“昨天你怕我,现在你依旧怕我,可是你让人收了我们的剑的时候,你却一点都不怕我。因为你知道,过不了今晚我就会死。”
“可是我没死,我们去找你的时候,你把密道的门堵上了,你自己还躲了起来。是躲我么?可你是怎么知道我没死的,是因为你失手了?”
“不、不是。”族长慌忙道:“每月这个时候我们都会把门堵上。”
“我知道你会用这个作为借口,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沧马继续道:“王雷变成鬼以后,为什么没有杀了你?”
“他……”
没等族长辩解,沧马继续道:“所有人里,只有你知道鬼是王雷,因为昨天你告诉王远,他一定会见到他的父亲。你知道他如果抓到黑色石子,就会被他的父亲吃掉,对么。”
沧马并不打算再给族长继续说话的机会,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问题要问了。
“当然父亲也不一定忍心杀死儿子,就像儿子不会忍心杀死父亲一样。”
“但是最关键的点就在这里,你儿子变成鬼不杀你,说的通,王雷变成鬼为什么不杀你呢?所有人里只有你和他见过面,因为只有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你们见了面他都不杀你,说得通么?”
“为什么王雷会被狼咬死?是因为你教他死。你们都搬进了地室,献祭活人的时候,王雷是鬼,所以那个时候他必须离开地室。这样太容易遭人怀疑,于是你干脆教他死了,教他让狼咬死,所以王四看见他被狼咬死。但其实你知道他死不了,只不过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更容易的受你摆布了。”
“你想教他死,就教他死,为什么?因为你能控制他,通过鬼心石控制他,我想那玉牌上一定记载了什么邪门歪道的功夫。你本来还想通过鬼心石来控制我,可惜你失算了,鬼心石虽然进了我的身体,可是你控制不了我,你就更加害怕我了。“
“我知道,一开始你只是想救你儿子,可是练了这个功法,你就回不了头了。其实真正要杀人的,不是鬼,是你。阴气最盛的时候,你控制不了鬼,就会受到反噬,所以你才必须教鬼杀人。”
“所以你觉得你还不该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