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咬不也跑不了吗?都是这样的亲戚了。 ”她奇道。
他摇了摇头,道:“侯廉孝可以推说不知情。 没搜到账本就没证据,定不了侯廉孝的罪。 这会儿侯廉孝肯定写了谢罪折子,再往京里求救吧。 ”
“求救?嘿。 ”她冷笑一声。 这链条从下面一直链到上面呢,底下出事了,上面的巴不得赶紧脱下几环来,让底下自生自灭好了,以免连累上面。 自古替死鬼多的是。 侯廉孝也只会成为其中一个。 他这会儿越疯狂的求救,怕是沉得越快——谁都怕他咬上来,都欲除之而后快。 他都很可能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地。
年谅心情是愉悦地,这大半个月来这是最为愉悦地一日了,侯廉孝算计他时候可想到有这一天?哼哼。
他的手伸进满娘地衣襟里,摸着腻滑的皮肉。 听着她还嘟囔着窦煦远和侯廉孝,凑过去堵了她的嘴,半晌,低声笑道:“窦、侯都不是什么大人物,根基不牢,还不是说垮就垮了。 这和咱们全不相干,咱们且乐咱们的……”
当看到小小的蝴蝶扇动一下翅膀时,年谅绝不会想到,某一处会有强力风暴。
就像他想不到,潘剿地垮台竟是从侯廉孝的疯狂求救开始的。
侯廉孝的求救自然不会引起任何人同情援助。 只引人厌烦。 他像壁虎的尾巴一样被抛弃了。 甘心做弃子的又有几人?他开始拿一些秘密来威胁那些得到过他好处的人,他其实未尝不知道这极可能会加速他的灭亡。 但只能饮鸩止渴,报以最后一丝希望。 当然,希望很快变成了绝望。
然后,被人废物利用。 他是这盘棋地弃子,很快又成了旁人手里的利器,这第一刀就是砍向风头正劲的潘剿。
潘剿在为钦差巡视海防那两年,每到玫州,玫州知府侯廉孝都会孝敬冰敬果敬,前后五次,共三万七千两。
真论贪墨,这点儿银子其实上不了台面,但这事儿却撕开一个口子,很快沿海诸州揭发检举折子纷纷而来,潘剿的银山渐渐浮出水面。
皇上震怒,下旨彻查。
痛打落水狗谁人不会?没用陆西原振臂一呼,就有无数人先上去踩了。
于是,陆西原虽没得加封,但很明显,这尚书之位已是纳入囊中,之前那些说他罪责的声音也就渐渐消失了,只剩花团锦簇,好生得意。
年谅收着消息时,简直气炸了肺,连说了十八声小人得志。
然而小人到底是得志了。 此后他想扳倒伊,难上加难。 可以找有风骨不畏权贵的小御史下料,但是再不会有人推波助澜,无冤无仇又脑子没进水地任谁也不会得罪未来吏部尚书。
小人到底是得志了,就要成为他的岳丈老泰山了。
要同家里撕破脸吗?一个没法对伊好的妻子难以忍受到这等程度吗?不惜与家族对立?又不是因着他已有爱人了,而是要把爱人的位置空出来,虚席以待,关键还不知道哪百辈子能遇上。
值得吗?
他开始写信的时候,她研着墨,问他道:“你这到底是和陆家赌气,还是和家里赌气?”
他执笔的手一顿,复又落下,扎扎实实的书写,道:“与父亲吧。 不想做他那般负心薄幸之人。 ”
“你觉得表小姐怎样?”她叹了口气,道:“对妹妹的好也是一种好。 这种好也可以支持人走一辈子地。 这种不算负心薄幸啊。 ”
“满娘。 不必再提。 ”他甚至没抬眼。 只挑了挑眉,牵了牵嘴角,满娘先前一直说这个人执着那个人执着,他突然发现,她也是个执着的人,固执地认定了表妹。 “我必不会娶表妹。 不能明明省得……却让表妹受委屈。 这也对不起姨母。 ”
“你会让她受委屈吗?对妹妹那种好就是委屈?”她撇嘴。 “生活幸福与否和感情地性质无关。 爱情到最后也会变成亲情。 ”
他偏过头看她,有些词儿他不大懂。 社会制度决定了他们的立足点和视角全然不同。 他懂词儿了也未必认可意思。
那她就说点儿他懂地吧。 她道:“你可想好了,这封信发出去之后。 不知道来的会是什么呢。 ”
他嗯了一声,道:“便是不容我也无妨。 我既不屑薄幸之人,若还为之,岂非要懊恼一世。 还不若身无长物心下坦荡。 ”
“牛心。 ”她轻啐了一口,怎么就认准了那是负心薄幸呢?而且,他怎么跟个圣人似地呢?
他一笑,又写了一句。 压笔舔墨,抬眼瞧着她,忽而低声道:“满娘,无论他日怎样,都会对妻和你好,生生死死,只你二人,必不负。 ”
她一时失语。 表白谁都爱听。 但三个人的婚姻,太拥挤。 他总会娶妻,她知道,她若留着,也只是权宜之计。
她手没停,继续研着墨。 一圈又一圈,忽而嚼着他地话,想起一个人来。
青槐。
这个禁忌话题她一直没再提起过。 怕提了不好处理,一个青槐牵扯了太多事,包括她的身份。
他绝口不提青槐,焉知是他负心?许是心底最深处的伤,一直不敢去触碰。
青槐。 她思虑着自家的,不留神这个名字默念出声。
他悬腕一顿,抬眼看她,她起初没察觉。 当发觉他看她时。 她忙扯出个笑来,道:“没……没啥……”再低头。 纸上已滴了一滩墨,这封信算是废掉了。
她挪开镇纸换了一张宣纸上去,堆笑道:“你继续。 ”
他一直看着她,半晌才道:“你想说什么?”
灯火跳动,他脸色不大好,说话时格外僵硬,她知道躲不过去,挑了挑眉,道:“我是说,你所谓必不负,不是只二人。 是只三人。 就这样。 ”
他依旧目不转睛看着她,笔尖又滴下墨来污了纸张,她深吸了口气,又换了一张纸,向他道:“你想说什么?”
他垂了眼睑,撂下笔,转过身来,无声无息的向她招了招手,在她走到身边时候搂住她的腰。
“满娘。 ”他似乎很艰难的开口,道:“我累了青槐,累了你。 ”
费了半天劲儿就说这么一句啊?!她撇撇嘴,拍拍圣人地肩膀,劝慰道:“都过去了。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这件事你也别太自责,谁都不想……”
她就差没长篇大论念悼词了,忽而听见他又道:“我没动青槐。 ”
“啊?!”她下巴砸到他头上了,咔吧一响,她半晌才觉得下巴能动了,嘎巴嘎巴嘴,结结巴巴道:“那个孩子……难道……”
他嗯了一声,低声道:“那日她病着,恰是大夫与我诊脉,便叫与她也看看。 结果……”
她晃了一晃脑袋,抬起双手捧起他的脸,认真看了看,珍稀物种啊,雄性圣母,这tmd是圣父啊?!给别人养孩子?啧,真传奇。 在古代就更传奇了。 是爱情的力量啊……看来他爱青槐比她想象得还深,爱到能给人养孩子的地步?!真是个圣人。
“你也太伟大了……”她从牙缝里挤出赞美。 狗血吧,台词肯定是‘我若不认下,她当场就是个死,所以我为护她周全挺身而出……’
她脑浆都变成狗血浆了,未成想他道:“我若不认,便是戴了绿帽,被人戳脊梁嘲讽一世。 如何能忍?”
呃……?她下巴再次掉下来。 一秒钟,圣父变成了撒旦。
就算他没碰,人家也会当青樱青槐这等贴身丫鬟是他女人,她们偷人,确实会有人嘲笑他帽子颜色不正,而且还能引申到旁的问题上去——比如x能力问题,进行人身攻击。 他这样的性子,断不会让自己有这样的把柄落到人手的。
但是……
“你是年家嫡子。 那个孩子会顶着你长子地名义……”她还是觉得不靠谱,他的身份,这也是对家族的不负责任。
“不会有孩子。 ”他低声喟叹,像在晾晒内心,翻出所有秘密,“用药。 孩子只会是死胎。 ”
呃……?她捧着他的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的翅膀究竟有多黑?
他看着她的眼睛半晌,顿了顿,声音愈低,道:“是孽种。 是她哥哥地。 原也不能留。 ”
这回她额头撞上他头顶了。 苍天,还有多少事出乎她想象?!好吧,她总算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那个孩子带着尾巴。
“青槐不是妖孽。 ”他喃喃道:“是我累了她。 她想自尽也阻了她,又许她孩子生下来就送她走,生怕她一自尽这事穿帮损了我的颜面。 确是想送她走,等她生了死胎,随便什么由头就打发她了。 却不想累她横死。 ”他搂着她的双臂愈发收紧,道:“更不曾想也累了你……”
她叹了口气,孽缘啊。 他刚醒来时,那么紧张青槐,是因为愧疚?或者,也曾喜欢过吧。 青槐和青樱是伺候他长大的。 她忽而可以想象,他在听说青槐有身孕时的震惊和愤怒。
而青槐和她哥哥……囧rz。 她揉了揉磕疼了的脑门,决定去睡觉了。 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东西,脑子需要休息。
“满娘?”他轻声道,目光坚定,没有一丝怯意。
他说出来,不过是话赶话赶到这里,也是憋闷太久了,并不是请求谁原谅什么的。 他一直也没觉得自己错,重来一遍他还这么选择,他不会让人戳着脊梁骨说一辈子风凉话。 没罪,自然不需要忏悔。 如果一定要说有失误,对,只能叫失误,那就是连累了青槐被害。 连累,这才是让他有精神负担的根本。
她盯着他的眼睛,缓缓笑了。 真好,他是一个人,有谋算,有私心的人,不是圣父啊之类地奇怪生物。 对此她忽而满意,要知道面对一个脑残圣父也是很有压力地事情。
至于他的执着……她在他脸上啄了一口,道:“你继续写信吧。 做你认为正确地事儿。 我呢……先去睡觉了。 ”
参照物不一样,谁能说谁是错的谁是对的?依着本心吧。 只要不后悔。
他先是一愣,随即哂然一笑,道:“好。 ”
翌日一早,年谅准备把那厚厚的一封信交给持蔹送走时,其荩赶了来,送上了刚刚抵达的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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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还是先道歉,送来晚了。
这一章开头前后推翻了七次,弃了几千字,改得面目全非,最后这样下来,自己读起来还是觉得很奇怪,但是已经没体力推翻了。
本来想虐纪灵书来着,咔咔,都想好一个狗血段子了,而且是想了很久的。 但是兴奋的和一姐姐提的时候,被强烈要求删除下去了。 so,纪灵书,乃有福了。 阿门。
然后是青槐这段,笑,犹豫了好久要不要加。 还是加上了,为此又多熬了将近两个小时。 那姐姐原还和我说不解密比较好。 但话说我实在顶爱黑暗,这可咋整啊……
看完这段觉得不合理的,觉得恶心的,觉得bt的,板砖皮鞭我统统收,为了我的恶趣味……
现在是凌晨两点五十七,明天还要上班,需要六点起床。 这就是为嘛我说以后一年半载不会写新文了。 真熬人。 。 。 。
以上。
十六顿首。 爬走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