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秋离开后,蒋音书有些困意便睡了。
中午绿竹来吵醒她说老夫人叫她和二爷一起去吃午饭。
蒋音书恍恍惚惚问绿竹:“我需要做几个菜?”
“不用您做啊,老夫人请您陪着二爷去吃饭的。”
比起来动手做些什么,这样让蒋音书不自在,因为她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忧心忡忡的起来,绿竹瞧着她的衣裳犯难。
她的衣裳就灵雨给的那么两身,一身还被况景山给撕坏了。
仅有的一身她方才穿着睡着了,现在全是褶皱。
绿竹说这样穿着怕是不好,老夫人会觉得有失礼数。
蒋音书也跟着低头犯难的时候,况景山走了进来。
他可能是要说什么,在看到蒋音书的衣裳后让绿竹去拿衣服。
奇怪是他接下来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之前灵雨拿的两套衣裳,蒋音书以为是给自己的糖衣炮弹。
因为剪裁合身,应该是量身定做的。
眼下看见绿竹带着佣人拿了好些衣裳过来的时候她有点懵。
她站在衣裳面前观看,这些衣裳太好看了。
灵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催促。
“快点换,二爷还等着呢,这些衣裳以后都是你的,你以后慢慢看,要是不够,西厢房还有,我回头叫人都给你送过来。”
时间久了,蒋音书知道灵雨说话就是这个口气,便礼貌和她道谢。
“不必了,谢谢。”
灵雨调侃笑话她:“不客气,我还要谢谢你,因为你的身形和上一个一样,我还省了不少功夫要去给你做新衣裳,你来的那天应该见过那位呀,没有印象吗?”
蒋音书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灵雨接着道:“那位不识好歹又爱慕虚荣,衣裳做好之后,她每一件都试了个遍,不过衣裳太多,她就是试试,还没来得及穿出去,人就没了,所以都是干净的,你放心穿。”
蒋音书好悬踉跄倒地,幸而绿竹扶住了她。
况景山远远见到蒋音书一张煞白脸过来时说了句。
“吃过饭再回来休息。”
他以为是蒋音书昨晚没睡的原因。
其实他也没睡,才会导致清晨的咳嗽,他这病不能经常熬夜。
走到一半的路程,况景山发现蒋音书很不对劲。
他停下脚步没回头。
“若你实在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不用非得跟过去。”
撂下这句话后况景山自顾走了。
长新路过蒋音书身边时候还冷哼了一声。
“不识抬举,矫揉造作。”
蒋音书满脑子都是那双青紫瘢痕的脚掌,好像那些脚掌踩在她身上一样让她全身如针刺。
可老夫人那里她得罪不起,已经经营这么久,就这样放弃她并不甘心。
长新还真说对了,她都已经穿了这么多天,现在较真儿还真是“矫揉造作。”
她小跑跟上况景山,况景山没再搭理她。
她和况景山到达正厅的时候,正厅内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老夫人看见况景山就高兴。
“总算来了,开饭吧,景然等你好久了。”
况景然是况老爷胞弟的大公子。
老夫人最喜欢的孙子辈里就是况景山和况景然了。
不同于况景山的沉稳。
况景然气质张扬,有种咄咄逼人的凌厉感。
和况景山一样也是大眼睛,很明显的双眼皮,肤色偏白皙一些,很是俊美。
况家的人都不丑,包括那天蒋音书在戏园见到的那些。
所有人移动到餐厅的时候,况景然注意到蒋音书。
“二爷订婚了?”
他和况景山一样大年龄,所以从来不叫二哥。
老夫人笑笑:“音书是照顾景山的,音书做菜手艺可好呢,景山每天都让她来给我做吃食,景山孝顺着呢。”
老夫人把蒋音书的功劳归结在况景山身上,还不忘像况景然炫耀况景山的孝顺。
况景然讨好似的叫屈:“祖母这是不让我吃饭,让我领罚呀。”
大概他这副样子深的老夫人欢心,老夫人拉着他坐下。
“舍不得呢,好不容易来一次哪能饿着你,对了,音书啊,你现在去做两个你的拿手菜给三少爷尝尝。”
况景然虽然和况景山年纪一样大,却晚几天,也因为其父是弟,所以排行况家老三。
蒋音书原本也没坐下,这场合她本来就没分清楚她自己是干什么的。
她刚要起步,况景山和况景然同时开口。
“不必了。”
“不必了。”
两人彼此对视,眼神无波澜,面色还带笑,倒是老夫人有些讶异。
况景然笑说:“不必麻烦,改日有机会再品尝,别折腾了,我是来陪祖母说话的。”
况景山示意蒋音书坐下。
“还不快谢谢三爷的体谅?”
蒋音书只得顺从行了礼:“多谢三爷。”
她乖巧的样子深得老夫人的心,不过到底是个买来的,身份不清不楚,要是个名门闺秀就好了。
蒋音书坐下后还低头小口扒拉饭粒。
人家祖孙三人气氛愉快。
况景然的性子比况景山开朗。
老夫人过生日那次蒋音书听到过况景山说笑话,其实算不得很好笑,蛮温馨的。
他沉笃的气质和面孔说起玩笑来会给他增添不少人气儿。
而眼前的况景然说起笑话来,几乎逗的老夫人没怎么吃饭,光顾着笑了。
蒋音书思绪乱飞的时候,况景然突然跟她说了话。
“音书觉得呢?”
蒋音书突然被点名,脑子一片空白。
捧着碗呆呆的看况景然,脸颊上很快飞上一层尴尬的红晕。
况景然好笑的看她:“竟是我说的太过无趣,惹的你没听吗?”
蒋音书慌慌张张放下碗,刚要开口解释,况景山先一步开了口。
“我昨晚发病,音书照顾我一夜没有休息。”
老夫人连忙担忧问:“怎么?又咳嗽了?你又熬夜了还是着凉了?”
况景山宽慰老夫人:“大概变天的原因。”
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没了,布满愁思伤神。
“唉,实在不行,你就去看看那西医吧,能治好你比什么都强。”
原本气氛还算愉快的饭局因为况景山说了病情后收敛不少。
吃完饭的时候,况景山让蒋音书自己回景山苑,他要给况景然安排住处。
况景然跟着他的父亲不住在京都,住在距离京都不远的徐城。
他在徐成督军座下任总参谋长,除了督军就是他最大。
督军和他父亲交好,这差事也是个闲差。
蒋音书和他行礼告别的时候,况景然突然伸出手来。
“你好,音书,我们重新正式认识一下,说不准以后可以做朋友。”
蒋音书念过学堂,学过新式教育和礼仪。
可她没和其他男人握过手,而且况景山还在。
老实的蒋音书大概真把她自己代入况景山附属品的人设里面去了。
她不止站在原地别扭,又不太敢去看况景山,像是在询问意见。
况景然见状自己收回手笑的轻佻。
“二爷家教很严啊。”
况景山似乎心情不错的笑笑对蒋音书道:“回去吧。”
她带着绿竹回景山苑途中,绿竹开了句玩笑。
“蒋小姐,我头一次见到二爷这样笑,二爷肯定很喜欢你。”
蒋音书当即驻足看绿竹:“你别胡说,我和你一样,都是丫鬟,我没有非分之心。”
绿竹以为正常人听了这话都应该是心花怒放的,这个蒋音书真怪。
回房间的蒋音书没有睡意,呆呆的依靠床边失神。
她不敢全然相信红秋和绿竹,所以就要小心翼翼的说话。
这时,她看见镜子里面自己身上的衣裳,又觉得全身不舒服。
她想找灵雨去要她原来的衣裳,又觉得灵雨不会给。
索性她自己烧了水,先把自己身上穿的还有前几天穿的那两套给洗了,放在炉子边上烤。
接着她又烧水准备洗澡。
蒋音书是个很爱干净的姑娘,可以不美,但要干净。
热水有放松的效果,蒋音书这一泡澡竟然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隐约闻到了烟味儿,吓得她以为衣裳烧着了。
她哗啦啦在澡盆里面转身看见况景山就坐在炉子边儿的小板凳上。
她惊慌的叫出声响,况景山背对着她也开了口。
“醒了?”
她慌乱拽了一旁的浴巾在水中围住自己身子警惕看着他背影。
“二爷怎么在这儿?”
况景山没回头,拿着小木棍扒拉她晾晒的衣裳,像是在帮衣裳翻面。
“这些衣裳是新的,没人碰过,新衣裳去做了,还要等几天。”
蒋音书一惊,握住毛巾的手指松松紧紧。
况景山起身走到门口准备离开。
“出来换衣裳吧,水凉了会生病。”
关门的咯吱声催促了蒋音书的泪水。
这是失踪以来她听到除了红秋说话之外最有温度的一句话。
还是况景山说的。
这么点小事情他居然知道,还特意跑过来告诉她,又给她做了新衣服。
是不是真的说明况景山并不是个坏人?
那他为什么不去她家调查,为什么不放了她呢?
蒋音书心中矛盾着在浴桶里面站直身体准备出来,不远处突然有响动。
她惊恐转头,况景然居然站在离她不远处。
她没来得及反应况景然一个箭步上前捂住她的嘴巴。
“不许叫,你现在可没穿衣服,来人了你说不清楚。”
况景然狠戾又戏谑的看她。
蒋音书甚至能感觉自己身体快要贴在他的身体上。
她很识相眨巴眼睛,况景然也松了手。
蒋音书像个兔子一样呲溜蹲回桶里露个脑袋,哆哆嗦嗦问。
“你,你你要干什么?”
况景然觉得她有趣,就站在木桶旁边也蹲下来和她面对面。
她想后退,况景然出手抓住她后脖颈给她定在原位。
“跑什么,我比他先来的,我都看半天了。”
蒋音书是个老实孩子,一听这话,眼神中表现出浓浓的羞辱和绝望。
那岂不是全看见了?
况景然见她这幅表情颇为得意,像是在回应:是的,我全看见了。
不过在看见蒋音书眼泪如泉涌流出来之后,他装腔作势的给她抹了眼泪。
“骗你的,我刚来,什么也没看见,否则他在这里许久,早发现我了。”
蒋音书眼珠子红红的还叽里咕噜乱动惹的况景然笑出声,弯弯的嘴角,有点痞气。
“怕啥?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不过是个通房的,我跟他要了他也会给我。”
蒋音书气愤涨红了脸:“你!”
况景然眯眼打量她:“呦,看来还是小白兔呢?”
他说话间往前凑近了些,嗅着蒋音书身上沐浴的香气。
“他没要你?”
他距离太近,蒋音书因为害怕脚下湿滑一下子跌坐在浴桶里。
差点连着况景然也要大头烖下来的时候,已经出去的况景山突然破门而入。
他身后跟着长新和长君还有灵雨。
蒋音书又羞又怕,哭的乱七八糟,恨不得脑袋钻到水里。
她觉得她完了,这等于被况景山当场捉了奸,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灵雨那三人表情震天吃惊,同时也有鄙夷。
况景然像个没事人一样悠哉抱胸。
“干嘛大惊小怪的,我帮你试验她的忠诚。”
况景山挑眉:“哦,你这帮我可不领情,而且我不喜欢。”
况景然无所谓耸耸肩:“那算喽。”
这种场合在他们俩轻松几句话当中揭过去可能是最好的结果。
况景山脱了自己的长袍走到浴桶前一横,直接将湿哒哒的蒋音书裹紧抱在怀里,全程没露出半点缝隙。
蒋音书全身颤抖的厉害,也不敢抬头看任何人,紧紧的埋首在况景山怀里。
临出门的时候,况景山抱着蒋音书驻足。
长新随手一飞,一根细如银针的东西划过况景然脑顶。
他没有受伤,只是细看墙上的针状物体上携带了一根头发,仅有一根。
这是况景山对况景然擅自帮忙回赠的报酬。
况景山把蒋音书抱回他的房间放在床上,吩咐灵雨去拿干净毛巾和衣服。
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蒋音书抽泣着跟他解释。
“二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