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澄不去看时月,从第一天她来就已经明确听她说想自己编一支舞,可是等了一个月还是没有什么进展,时月的舞艺他信得过,可是时间不等人,节目已经开始审批,他不能再放纵时月去任性了。
“下个学期有艺术团的周年庆,那个时候再自己编舞好吗?”
“我……”时月低下头,只觉得胸腔有些压抑,不是没有想好,只是差那么一点儿感觉,舞蹈舞步大抵相同,只有那么一点儿感情不同罢了。
“好了好了,打起精神来。”司澄双手捧起时月的脸,抬起她低落的小脑袋,“现在想一下跳什么舞,定下来,等会给你报上去。”
时月不适应陌生人的触碰,有些拒绝地向后退,不知是被司澄的亲昵吓到还是因为不能在舞台上跳自己的舞而失落,久别的离开想法再次占据了整颗心。
离开的前一刻被身后一个姑娘打断,蓝色卫衣的长头发姑娘,她记得好像是艺术团的副团长。
莫梵悠拿着一张纸对着时月笑一下再略过她往前一步,“橙子,你看一下这几首歌你要唱哪首?”
“嗯,好。”司澄伸手去接,一张A4纸简简单单列着十首歌,风格不同,却全是轻缓温柔的调子,每一首都是副团长精心挑选,一首一首连接成一场暗恋。
莫梵悠喜欢司澄,每个人都知道,只有司澄不知道,不,还有时月,这个突然出现的舞娘,突然被司澄带进来的小姑娘。
一个月的相处,明显地看出这个小学妹备受司澄这个团长的照顾,人多节目少的限制下单独给她一个单人的节目,节目组连连催促节目单的情况下因为她一个人的节目定不下来便迟迟往后拖。
社团其他人的八卦满天飞传到她的耳朵后,还得由她再向司澄反映,只是没想到向来原则性极强的团长,竟也会包庇一个新来的人。
她说节目数不够社团人分的,他便说元旦晚会是整个学校所有社团的而不单单照顾艺术团,说着择优而上。她说节目组又来催节目单,他便说自己还没想好唱什么歌,不怪人家小学妹。
就这样一天拖一天,一直一直拖到这个最后的期限。
莫梵悠余光扫时月一眼,她知道她还是没有想好自己的节目,她也不再说,就等着看她自己放弃。司澄一直说这个小学妹舞蹈跳得好,连着一个月了,也没见她跳过一个完整的舞来,更别说什么惊艳了。
社团其他人的传言,说什么这个小姑娘没什么本事,说什么团长不过新鲜一下罢了,说什么站副团跟团长。莫梵悠听着也看着,她在这个社团已经一年,跟司澄认识了一年,合作过的节目大大小小数不清,这一次的晚会她还为他写了一首歌,藏在那十首中间,等着被他挑出来。
“那个……”
时月盯着两个人中间的那张纸,目光所及看到一首熟悉的歌名,熟悉的旋律就响起在耳边——
世说鲛人之语
深海而居,织绡绮丽
向来如梦佳期
若许曾经,虽死何惜
……
那时两个人一说一笑,争争吵吵,都喜欢这个小胖子的声音,都喜欢老大的这首歌。
“想到了什么?”司澄把一张歌单递到时月面前,完全忽视莫梵悠的惊讶,“哪首歌?”
“这首。”时月小手轻轻一指,听着司澄的问话却一点点走近自己的世界,缓缓闭上眼睛去追寻心里再次清晰的那个情感。
退后一步,想象着自己脚下是灯光聚焦下的舞台,想象舞台的黑暗中有一个抱着画本的少年。
“《山有木兮》快快快。”司澄轻推一把莫梵悠,推向电脑的方向,示意她去找歌为时月伴奏,自己却拿出手机来记录,跟上时月的动作。
“姐?”电脑旁管音乐的小学弟看着不悦的莫梵悠试探性地问一句。
莫梵悠不回答,还错愕在推开的打击中,他竟然把她推开,她竟然因为她带来的歌找到了灵感,她尽然无形中撮合了他们俩。
这,这到底,到底是什么样的狗血情节。
“歌呢?”司澄忙碌中回头,看到莫梵悠的时候莫名有些失望,原来这个副手也有失职的时候,不再要求,跟上时月的舞步清唱为她伴奏。
一曲一调一舞一动,没有排练单单凭借着两个人在音乐在舞蹈上的天赋与感觉而造就一个完美的合作。
最后的一步,时月倾身倒在地上,模仿着那一次的摔倒跳出三年的挣扎,想象着倒在顾亦安的怀里,这一次倒得无怨无悔,倒得心甘情愿。
掌声喝彩声响起,司澄看着时月,眼中一闪而过一抹不可捉摸的光,或许还未从歌曲中走出来吧。轻轻弯腰去扶地上的人,莫名想抱在怀里。
难得的时月没有拒绝司澄的触碰,只是司澄不知道时月那一双眼中没有焦虑,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透过层层楼阁看穿了这个世界,楼阁的尽头,一条街一辆车。
沉默了许久的乘客终于在拐角处轻声说了句“去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