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显为人是放纵贪玩了一些,可也不过就是喜好贵胄子弟那些斗鸡走马的乐子,在女色上并不算太过分。尤其是这些年得了韦秀儿在身边后,被她收拢得服服帖帖,并没有什么侧妃、侍妾之流,敢跟韦秀儿争风吃醋。幼安听她话中的意思,也不像是暗指天后,一时倒是想不到她说的人是谁。
韦秀儿见幼安有些走神,便拢住她的手向她解释:“难怪你想不到,有些事情原是在你不在宫中的那段日子发生的,天后身边那个上官,实在是条咬人不露齿的好狗。她先是对天后说,我出身卑贱,一个商人之女不配身登太子妃之位,想叫天后出面将我废去。幸好含凉殿人多嘴杂,让我提前得了消息,我给几个兄弟送信,让他们花了大笔钱财在武家人身上,想法子得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这事才算作罢了。”
“她见这法子行不通,又想把天后身边的宫女,送过来给太子做侍妾,”韦秀儿一双杏眼气得瞪起来,“这事不仅仅是对太子,连八皇弟那里也有份。八皇弟迟迟不肯成婚,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不想接受这些硬塞上门的女人。这还不算,她几次三番故意把天后的话掐头去尾告诉显郎,让显郎会错意,然后再等着眼看显郎要激怒天后时,假模假样地出来劝解一番,想让显郎记得她的情。整日端着一张一本正经的脸,心里却总在动些歪念头。”
韦秀儿一急起来,连对太子的尊称也忘了,直接把平日里亲昵的称呼叫出口来。
幼安这才知道,原来韦秀儿说的人,是上官婉儿,看样子她们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上官婉儿已经提早在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虽然她一直靠着天后的提携步步高升,可是如果新君即位,她对天后是否依旧能够大权在握,并没有十足的信心,所以想要尽力增强自己对皇储的影响力。毕竟,天后现在的权力,名义上全部来自代皇帝理政。
她按住韦秀儿的手:“你要是因为这个动气伤了胎,那就真正叫她得意了。”想起上官婉儿从前几次三番对自己使的手段,幼安心里那股火,实在压不下去,她想起上官婉儿平素的为人,对韦秀儿说:“她向来敏感谨慎,不如就从她身上想想办法,替你求个安胎的护身符吧。”
天后向来有个小小的习惯,每日晚膳之前,要看这一日的文书概要。所谓概要,就是内弘文馆的女官,把这一日新收到的文书,逐一用一两句简明扼要的话概括出来,抄誊在一起给天后过目。这段时间之内,天后需要绝对的安静,除非有万分紧急的事情发生,否则不见外客。
凭借这些文书概要,天后能够对群臣的立场和动作,有一个清楚的整体印象,在此之上,再去决断事情的轻重缓急。
这一日将将又到了天后要阅看文书概要的时辰,上官婉儿正从天后的寝殿走出来,便看见太子妃韦秀儿,打扮得端庄得体,站在寝殿之外等候,手里还捧着一只小小食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