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刚从一整天无休无止的文书中抽身出来,四名宫女正用新鲜的花瓣混入牛乳和温水揉捏她疲累的身体。裴适真陪坐在一旁,像玉雕的人像一样目不斜视,每隔片刻便从水晶盘中拿过一颗葡萄,送进天后口中,每两次动作之间的间隔,都分毫不差。
听见上官婉儿口中飘出那个熟悉的名字,裴适真的手微微一抖,那颗葡萄便滚落在长绒地衣上。
天后的眼神扫过来,即使在昏黄的灯光下,也依旧透出几分早已习惯了的凌厉。
把八月间的葡萄放入冰窖,一直储存到年下,这一颗葡萄实在金贵得很。裴适真弯下身子,拾起那颗葡萄在手心里打了个转,然后面无表情地放进自己口中:“即便是天后口中垂涎,对我来说,也如琼浆甘露。”
即使在天后身边见得多了,上官婉儿在听见那句话后,还是忍不住轻轻蹙眉。从前都说裴君如谪仙人一般,他如今是怎么做到的,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天后满意地看着裴适真,眼神就像看着一只异常乖顺的小动物,她坐起身,挥手叫几名宫女退下。那几名宫女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低头挪着小碎步退了出去。
她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发问:“窦家的人怎么说?”
上官婉儿低头回禀:“窦家那位小姐倒是没说什么,可是把人送回去的时候,窦夫人不依不饶地闹了一番,还说明日一早要进宫来拜见天后。”她看天后神色如常,便大着胆子加了一句:“要不要……好歹给窦夫人一个交代?”
天后轻哼了一声:“本宫又不是她说要拜见,就能拜见的,先晾她几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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