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安又说:“至少照眼下的情形来看,这江山能不能继续姓李,还是天后的决定权更大一些。”该说的话点到即止,她放下手中捧着的茶盏:“我还要去灵前守规矩,不能耽搁太久,请公主自便。”
还没走回灵前,幼安便听见灵堂之中传来一阵嘈杂叫嚷声,她心中一紧,快步走进去。一路走,一路都听见李显气急败坏的吼声:“……孤的即位典礼,却要母后先上殿,哪有这样的规矩?到底是孤要登基做皇帝,还是母后要亲自做这个皇帝?”
从他断断续续的零散话语里,幼安便猜到了来龙去脉,想必是礼部那边拟好了登基大典的流程,送过来给李显过目。因为时间紧急,礼部的官员也来不及等到天亮,先派人送了一份抄本过来。这大典的细节,却惹得李显大发雷霆。
细说起来,李显的性格,其实与他的六哥李贤颇有相似之处,把面子看得极重,只是他的胆识才气都比李贤差一些就是了。
幼安跨进门的时候,李显仍旧在不住地咒骂发泄,大概是有人刚刚劝诫过他,李显的言辞里,再不敢提及天后,只把礼部的官员骂了个遍。
她一时没看见李旦在哪里,正四下张望,迎面却被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抬眼一望,正看见李旦满目疲惫。他对自己这个哥哥实在是无可奈何到了极点,这世上最无用的事,恐怕就是手中无权的皇帝的怒气了。
身在灵前不能举止轻佻无礼,幼安很想揉一揉他紧皱的眉头,却忍住了,低声说:“要是觉得里面太过憋闷,不如到外面略站一站。”
李旦轻轻点头,眉间神色稍缓。两人沿着宫墙,绕到一处僻静的角落,避开了旁人的目光,李旦才张开双臂,把幼安轻轻拥入怀中。
“我想自请替母后抄书。”幼安把头倚靠在李旦胸口,轻声说话。
李旦身子一僵,放在幼安后背上的手捏得青筋暴起。他知道幼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天后的含凉殿中,除了有出自内弘文馆的大批书女之外,有时还会有官员的妻妾随侍左右。京中女子读书之风盛行,官员女眷之中,有才名的也大有人在,只是不能再入内弘文馆,便以“抄书”的名义,在天后需要时入宫随侍。
他费尽心思才把幼安从含凉殿带到自己身边,如今幼安又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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