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初到(2 / 2)

但相比太行深山里的山里人家,像类似岗上岗下村这些太行山边上的小村子还是很满足的,毕竟深山里的人家更贫穷,倒显得他们的生活不那么困窘了。

谢萱的姥爷谢青山育有两子两女,谢萱大舅叫谢平田,有妻林氏,闺名林红梅,育有二子。

老二谢惠娘是谢萱的母亲,老三谢秋娘嫁给了三里外的周洼村,老四谢平安还未娶妻。

而谢萱母亲谢惠娘则嫁给了岗下村的李家老三李昌平。

李家人口也不少,谢萱爷爷李永财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伯李昌和,二伯李昌伟,老三李昌平,也就是谢萱她爹。

至于为什么谢萱不叫李萱,还在姥姥家长大,此事说来话长了。

谢惠娘经媒婆说媒,嫁与李家老三李昌平做浑家,四年间生了三个孩子,全部都是女孩,老大李英,老二李莲,老三就是谢萱。

自老二李莲降生以后,奶奶李章氏就怎么看谢惠娘不顺眼,处处挑刺,嫌弃她净生不带把的,浪费粮食,李昌平也怪谢惠娘连生两个女孩,让他抬不起头。

等谢惠娘忍气吞声的怀了第三胎,满怀希望的生下来,居然又是个女娃,李章氏气的在产房外呼天抢地,骂谢惠娘想要断她三儿子的香火,要把尚是婴孩的谢萱扔进尿桶溺死,再扔到桥下让千人踩万人踏,看今后还有哪个女孩家敢投他们李家的胎。

谢惠娘看着怀中幼嫩瘦弱的孩子不顾刚生产后虚弱的身体,抱着谢萱逃回了娘家。

回到谢家后,谢家人听了谢惠娘的遭遇,恨得当场就要陪谢惠娘去李家和李昌平和离。

李家却狮子大开口,不但要休了谢惠娘,让谢家赔他们的彩礼,还要将谢惠娘的两个孩子李英李莲卖给人牙子换钱,说要用这钱再娶一个能生男丁的新媳妇。

结果谢李两家大大出手闹了一场,后来还是岗上岗下村的里长出面说和,才暂时将事情压下来。

两位里长自然是觉得家和万事兴,况且谢惠娘嫁人后贤惠持家、性子温和,村人邻居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又不是不能生,想要男孩接着生不就是了。

谢惠娘也舍不得李英李莲两个孩子,谢萱奶奶李章氏说要卖给人牙子那是真的能做得出来的。更何况,不管是和离还是被休弃回家,都要伤了谢家的脸面,那时她妹子谢秋娘还没出嫁,她弟弟谢平安也还没娶媳妇,她怎么能那么自私不顾一心为她的娘家人呢。

于是她点头同意了回李家,但谢萱奶奶却觉得谢家找上门来是下她的脸面,给谢家放了狠话,只要谢萱进李家的门,就一定弄死她。

谢萱的姥姥一气之下抱起谢萱就回了家,正好大舅母林氏几个月前生了谢萱的小表哥谢志诚,还没断奶,就一块儿喂着两个孩子长大了。

从此以后谢萱就姓谢,以示跟李家再无关系,谢萱今后就是他们谢家的人。

站在这大明王朝的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中,谢萱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穷。

院子倒是很大,坐北朝南一大间土墙茅顶的正房隔成三间,最中间是堂屋,放着一张大八仙桌,吃饭待客都在这里。

古人以东和右为尊,所以东耳房住着谢青山谢王氏,西耳房以前是谢惠娘和谢秋娘住着,现在是谢萱在住。

前面还有同样是土墙茅顶的东西厢房,东厢房隔成两间,谢平田为长子,所以大舅一家住在东厢房;西厢房同样隔成两间,前面一间作为厨房,后面一间谢平安住。

姥爷说,等谢平安成亲生子了,将厨房腾出来,再把前面的土墙推了,盖两间屋子,正好组成一个四合院。

鸡和猪都在后院,和菜园子挨着,这样不会一进门就看到脏兮兮的猪圈和鸡笼,闻到冲天的臭气,谢王氏是个爱干净的女人。

右厢房门前长了一棵跟窗户差不多高的石榴树,上面红彤彤的石榴硕果累累,跟一个个小灯笼似得,给小院添加不小生机。

靠近厨房还种了一棵枣树,比茅屋顶都高,也是结了疙疙瘩瘩的枣子,很是喜人。

简陋的三合院,土墙被雨水冲刷留下一道道沟壑,茅屋顶上的茅草也腐烂的差不多了,雨下的大了有时候会有雨滴浸透屋顶落下来,姥爷和两个舅舅就爬上去这边堵堵那边塞塞。

窗户上的窗纸经过风吹雨打斑斑驳驳,风一吹就听到呜呜呜的声响,黑夜里听到有种荒凉寂寥的感觉。

这就是小谢萱的家了。

谢萱虽然也是农村出身,但却是没有经过这样的苦的,小时候家里是白瓷砖的两层楼房,后来致富了以后重新盖了欧式的三层农村小别墅,她自己独享整层的空间。像这样土墙茅顶的房子她只有在网络上的图片上才见过。

但像谢家这样的家庭已经是太行山脚下附近村落里家境比较好的了,没有家徒四壁,没有衣不遮体,没有饥寒交迫,这是一个平常的大明王朝农村家庭。

如果将古代人民分成五个阶级:果腹层,小康层,富家层,贵族层,宫廷层,那这家就正正好属于果腹层了。

收成好的年节或许会有些余粮,收成不好的年节却也会食不果腹,家庭温饱完全依赖老天爷的喜怒。

一阵凉风吹来,干绷绷的脸上一阵难受,方才洗过脸时没有涂抹任何护肤品,在秋日干燥的天气里,她的脸几乎都要裂开了。

当初的小谢萱习以为常不以为意,因为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过的,只有城里的富贵人家才用得起香胰子和面脂。

再看看身上东一个补丁西一个补丁的布褂子,谢萱不由得叹了口气,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正在感叹之时,忽然见木门“咯吱”一声被猛地推开,闯进两个人来。

走在前头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小脚老太,吊梢眼斜斜睨着人,细薄唇微微下搭拢,头上裹着紧紧的头发鬏髻,油光水滑,上身穿一件掉了色的酱色半长粗布衫,下身围一件看不出本色的毛青布裙。

后头跟一个青年男子,戴青色头巾,穿粗布裋褐,臊眉耷眼的低着脑袋。

谢萱却是认出来了,这两人正是小谢萱那重男轻女的爹李昌平和奶奶李章氏。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院中的谢萱,李章氏脸上登时就阴沉下来,也不说话,径直就向谢萱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