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山越说越气,谢萱劝道:“姥爷,您犯不着跟他们生气,要是不耐烦了,赶他们回去就是,眼不见为净!”
谢青山又叹了口气,黝黑长满了皱纹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咋能赶他们哩,那是你爹和他兄弟哩!要是赶他们回去,惠娘在他家还能好过?惠娘一天不分家,我就得替她操着这份儿心哩!”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你姥爷想的多,还为你娘担着心,也不能说赶他们就赶。”林氏有感而发,就对谢萱小声儿说道:“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想事儿简单。亲戚里道的,不是连着这个,就是牵着那个,哪儿能想干啥就干啥?”
秋娘是个直爽的性子,在旁边道:“就是你们这也怕,那也怕,心才那么累!要我,就跟萱萱说的一样,干脆赶走!一了百了!谁也别沾谁的光!”
谢青山就空点着她,“你呀,也就是女婿性子稳妥,平日里总担待着你,要不你得得罪多少人!”
林氏也笑着打趣她。
工人们吃完饭,都去地屋里上工了,谢青山父子三个也吃了饭去了。
林氏和秋娘这才有空吃饭,谢萱也跟着吃了点儿。林氏和秋娘刷碗洗锅,又切肉切菜,和面做手擀面,准备中午的饭。
“大妗,小姨,中午吃面条?”谢萱见林氏和面,问了一句。
“是呀,白面儿、豆面儿、高粱、糜子,四合面儿做个手擀面!再炒个肉丝山蘑菇白菜的浇头儿,多放点儿胡椒,吃了身上热腾腾的,下午也有力气干活哩!”林氏笑着说道,“每人一大海碗,吃完了,再喝碗面汤,足够他们吃的饱饱的。”
“也就咱家恁大方,你看谁家中午给面条吃,还给他们加肉!上回俺家周安去县城找了个活儿,给王大户挖沟渠,你猜中午吃的啥?就是那加了糠的窝头,配着那撒了几粒盐的青菜叶子。早晚的汤稀的能照见人影,瞧瞧咱家早晚给的那馒头,能有脸大!熬的那粥,快立住筷子哩!”秋娘右手持菜刀,利落的在菜板上咔咔的切着菜,还有闲空跟林氏和谢萱说话。
“我还听说有的主家连中午饭也没哩,就早晚两顿饭,饿的工人没力气,背后天天说主家吝啬、小气鬼……”
原来古代除了富贵人家,普通人家都是一天两顿的,称为朝食和哺食,也就是早饭和晚饭,是没有中饭的。但是倘若请人做全天工,又是下力气的活计,主家一般都是提供三顿饭的,一是让工人有力气干活,二是也显得主家仁厚。
但也有那等吝啬小气的主家,不但中饭不提供,连早晚饭也要克扣。
谢萱津津有味的听林氏和秋娘唠了会儿嗑,就起身去地屋里瞧工人干活了。
来到地屋,里面黑影影的,四周的过道土壁上还燃着松油火把。
因为挖地屋的时候为了防止塌陷,里面都是两米左右宽的一个个通道,通道之间留着支撑用的土壁,土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开一个门,相互之间连同。
基本上都是每三四个人负责一个通道,关系好的,或者以一个家庭为单位,所以谁干活进度快慢是很明显的。
谢萱沿着过道一边走一边查看,见地屋基本已经完工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余活儿不过是将挖掘粗糙的地方平整一下,将来种菜不用再返工。
因为相互之间有对比,谁都有着争先唯恐落后的心思,看了一遍,见每个通道进度都差不多,谢萱见了心中不由得点头,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谁也不想比别人差的。
来到最后个通道处,谢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因为李氏兄弟来得晚,分给他们的通道是靠边的,也比别的通道短,可以省不少工。
但即便如此,这个通道里的工程相比别人的还是有点惨不忍睹。
到处都是坑坑洼洼也就罢了,连通道都挖不直,甚至连做支撑用的土壁都是厚薄不一,幸好这个通道是最靠边的,倘若在地屋最中间,说不定还会发生安全事故。
这样的工程无疑是不合格的。
谢萱看向在里面做工的李氏兄弟三人,见谢萱的爹李昌平拿着四齿铁叉正奋力在通道最尽头刨土。
因为地屋里恒温,相比外面严寒的天气温暖的多,李昌平穿着单衣裋褐,犹被汗水浸透,渗出汗意来。
而老大李昌和则拿着铁钎时不时的铲半铲土丢到后头,铲的多了,像怕累着自己似得,还抖去半铲,再扬到后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