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着,像是溺水的人不停的挥动四肢企图浮出水面,然而不管她怎样努力都是徒劳,神识终是掉进了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南宫七绝被怀里乱动的脑袋给蹭得焦火渐生,他耐着性子掰过她的肩膀固定好,而后伸手就抚上了那洁白的额头。
不过一息之间,手底下传来的温度立时灼热了手心……
“主子,有人闯入了后山,属下……”
石门猛地从外面打开,赤风左脚堪堪抬起,耳里就听到一句,“让奇老去阁楼一趟。”
闻言,他面上顿起急色,可温泉池中白雾缭绕,除了一抹黑影什么都看不清。
请神医?难道主子的病情又加重了吗?!赤风心头愧责难当,若不是他一时疏忽……
想着洛祁之前嘱咐的话,他情急之下抬脚就想进去探个究竟,“主子您怎么了?可还要紧?”
听到身后忽来的鞋履覆地之声,南宫七绝沉着脸色压下心头骤起的不快,“出去!”
话音未落,泉池上空登时筑起一面水墙径直朝着石门方向袭去。
疾速如风,距离又太近,赤风反应不及,生生的让那气劲给逼出石拱门外,直至撞到院中的树干上方才停了下来。
眨眼间,叶摇风起,雪白的世界里,如瓢泼大雨般的落满了一地的梨花。
平日里赤风便是最为不喜这梨花的香气,而此刻他身处其中却全然未觉,脸上丝毫没有往常显露出的厌恶之色,反倒是惊恐万分一派悲壮的模样。
如果在主子手里受了伤,神医会救我吗?
赤风正极为凄苦的在脑海里回忆着自己和奇鬼的“友好”关系,近在眼前的水墙却轰然坍塌……泛着热气的水珠砸到石板上,立时溅起无数泥点。
呼吸自由得太过突然,他缓了好一阵子,才心有余悸的往旁边跳了几步,深惧那还没沁入地底的水流会再次冒出来。
不过,主子适才如此深厚的内力,像是被人暗害得逞的模样吗?
赤风后怕之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忽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怒意过盛只好拿身侧的树杈子出气,却不料用力过猛,狠捶之下震得一脑袋的梨花碎瓣。
他无暇顾及,拔腿就往奇鬼的药堂跑去,顺道在心里把洛祁给撕了个稀碎。
这边,在将自己忠心耿耿然而却有些“傻不愣登”的属下赶出去之后,南宫七绝的处境并没有好过多少。
药泉本是奇鬼给他做疗养之用,可不曾想中途先有萧凰误入山庄,后有赤风意外打断……药发入体,却气散不祛。
南宫七绝运功调息之余,几乎全程铁青着脸,宛如那即将到来的碎碎念已然在耳边响起。
思及此,他随即拨弄了几下湿漉漉的衣袖,水珠顺着指缝流出,滴在云光的阴影里,绚烂一刹。
拂手一抬,手心里瞬间空落落的一股凉意,他微微一愣,好似才想起本该吸附于自己手上的衣袍是因何不见。
转眸间,余光瞥到一旁昏躺在池岸边上的人,他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
难不成奇鬼之前留给他的药丸对发热症不起作用吗?
见萧凰半阖着眼睑,两手不停的拉扯着把自己给包裹起来的陌生绸披,那毫无章法的动作和紧抿的樱唇无不在透着苦恼的意味……
入眼如斯,南宫七绝在原处站了好一会儿,竟奇异般的轻叹了一口气。
而后他提步走近,蹲下身去直接将萧凰肩上扯乱的外袍丝带给系了死扣,在指尖离开的刹那,左手却忽然落入一双潮热湿润的柔荑之中。
“……好热…冰,冰块……”
眸光回落在两人契合的掌心,南宫七绝起身的动作一顿,“庄中冰窖储有上好的纳凉寒冰,你此刻若有力气,可尽管去取。”
语调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可手背上湿热的黏腻触感却并没有让他嫌恶的甩开那双牢牢抓住自己的手。
对于某人难得的仁慈,萧凰显然无法察觉,她只是像抱住浮生木一样握拳紧扣,神色不安的呢喃着,“针…退烧,烧…针……”
退烧针?那是什么东西?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呓语声,南宫七绝眼中怔显几分疑惑。
可下一秒,他想要追问的念头却全然没了踪影,“放手,我带你出去。”
宛若某种咒语一般,“放手”二字就像一股沁凉的风吹进了混沌的意识里,萧凰渐渐松开了咬得发白的嘴唇,“好不容易找到的,不,不能放……”
凝散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执拗,南宫七绝到底也分不清她是清醒多一点还是迷糊多一点。
难不成……她千里迢迢跑来濬城,竟是为了找他?
思索间,却见萧凰意识不清的左右晃了晃脑袋,仍旧是一副懵懵懂懂的神态,“…不能……不能放,找你……很不容易的……”
话音渐落,月光碎洒的夜色下,只有泉流淌过沟涧的轻音,南宫七绝怔了半晌,悠而一丝若有若无的幅度在嘴角隐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