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不知应该叫什么名字的植物,还有无数的奇妙的动物,这是一个山间的山凹处,一个小小圆圆的盆地,奇异地在阳光的照耀下分为一半光亮与一半‘阴’凉。
一个男子站在光亮的那一边,他倚在一块嶙峋苍劲的石头上,‘露’出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微笑。
那种带着一点点对所看之物之人兴味盎然的笑容,有一丝丝的玩世不恭,却是让人温暖的,并不会觉得讨厌。
他穿着一身淡淡黄‘色’的衣物,那颜‘色’就像极浅的油菜‘花’,镶嵌着银‘色’的‘花’‘色’,奇异地在织物上缓慢地‘荡’漾,有如高天中的流云。
他反拳为掌,轻轻地捏着指诀。
“天宫灵气聚集,这里应该生出一株‘花’……唔……算不出是什么‘花’……而后会成为数一数二灵秀的仙人……有趣有趣……”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不意身边有人却在远处叫他。
“伯阳君,你做什么去了?”
“就来,就来——”他一笑,双眸如星。
“嗯——往后你也算是我的同袍,却不知道是男是‘女’……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关系……”
他伸出指,却凭空引出一泓清泉,临空注入那一片小小的凹地。
“仙界灵泉就在附近,不如让你这里也收浇灌……往后成了形,也不知你会不会记得我。”
那男子,器宇轩昂,笑得魅力万分,看似邪魅,却是十足温柔,等水浇透了,这才转身离去……
一转眼,便是不知几千几百几十年……
寒卿雪看见那里生出一株‘花’,‘花’儿贪婪地吸‘吮’着天地灵气,渐渐成长为一株十分美丽灵秀的‘花’儿。
然后,在某个月圆之夜,‘花’开了……
一株紫‘色’的昙‘花’,噗地一声绽放了鼓胀的‘花’苞,在月光之下开始抖动菲薄如同蝉翼的‘花’瓣……
然后慢慢地,它变成了她……
比她更加美貌,但眉眼之间,活脱便是自己……雪儿忽然意识到,曾经看见的事是自己与司徒风——也就是伯阳君的前生。
他是天界仙人,却早早与她生成纠葛。
她还是灵气之种的时候,他就曾经引水来浇灌她……这……是怎样的一番缘分?
然而心念电转之间,场景却又千般变幻,那男子已同自己前生的‘花’仙‘交’往起来,还成了十分熟稔的朋友。
他总是要听从王母‘玉’帝的安排,到下界人间去处理诸般事宜,或许因为他原本是个这样爱多管闲事的热闹‘性’子,总是会时不时地离开她身边。
她是一开始就认识他的,他似乎已经不记得,数千年前曾浇灌过的灵种已然成仙,却还是天生与她之间多着一份旁人没有的亲昵。
他总是主动接近她,逗她开心。
在下面的时候,就会想方设法收罗人间有趣的玩意儿送她。
然而她终究已经成仙,还是个美丽无匹的仙‘女’,这便注定了不会像她还是灵种的时候,只有好奇心重的他意识到她的存在。
她认识了其他的仙人,他却日日如此,毫不介怀地与她分享快乐。
他送她人做的小面人儿,穿着紫‘色’的千层罗裙,白肌柔臂,俨然是她的形貌气质,是他特意请匠人定做。
她是爱不释手的,可要是说谢谢他,他就会开不着边际的玩笑——比如,若是仙人可以像凡人一样婚配,她会不会选择他。
她那时候很奇怪,仙人就是仙人,是注定不能婚配的,这是天宫的规矩,可是他会偶尔问起,似乎从来没有这个意识。
雪儿眼前,是那帅气阳光的那男子,仿佛说笑一般轻易提起这个话题,却听见她的前世不解风情的拒绝之后,微笑时目光中的丝缕落寞。
她忽然觉得心很疼,一揪一揪地疼。
月妖雪没有意识过伯阳君的想法,她当他是最好的朋友……就像此生,若不是他为她舍命相陪,她甚至都不能发现到到,他原来爱她如此之深……
小草说,伯阳君没有告诉姐姐吗?是,他没有说,因为她不想听,所以他就不说。
前世为仙,今生为人……伯阳君也好,司徒风也罢……
他心里揣着的始终是那个月妖雪的魂魄,就像他第一次浇灌她的温柔,他从来舍不得委屈她,于是宁可委屈了自己,将一腔爱恋,深深隐藏……
雪儿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她抬起袖擦拭过泪水,有些愣怔地看着濡湿的痕迹,随后猛地抓住小草。
“救他——你是神仙,一定能救他他很危险——”
她不会让他死。
雪儿对自己说。
他是这世上,最关心她的人,却又不会给她一丝丝压力。
若他不在,她要怎么办呢?
她脑海中仍不断攒动着过往记忆。
她看见伯阳君因为要远行,找到月妖雪对饮,他端起一杯酒,看似随意地问她:“小雪雪,若我不在你身边,你会如何?”
彼时的月妖雪,从来不会去想伯阳君不在身边的事,所以撅着嘴说,你是不想‘交’我这个朋友的话,我可不会拦你。
而她,现在绝不会说这样的话。
这一世的寒卿雪,永远不要失去司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