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师妹是情窦初开,对着这么一位英俊潇洒的少年郎害羞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争相调侃,我又羞又恼,气狠狠地回嘴:“罢了,不帮忙就走远些,别在这儿惹我心烦!哼,没有你们,我照样把毒解了!”又不忘补上一句:“待师父回来,看我怎么告你们的状!”
我这样说话时,他们纷纷张大黑亮的眼睛,好笑地看着我,直到我又大声呵斥几句,才作鸟兽状散了。
罢了罢了,今日索性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做一回侍奉闻昶的人。
他曾舍命相救,虽后来证实是乌龙一场,可当时那份心意不是假的,今日服侍他,我不该感到委屈。
更何况,《黄帝内经》上记载的这个法子,我只在书上见过,从不曾付之真正的诊治之中,今日开了这个头,往后诊治其余病人,也多了一份经验,岂不是造福众生,皆大欢喜?
总而言之,我是不亏本的。
有了这一个一个“借口”,我对着宽衣解带完毕的闻昶便坦然多了。
只是,我有些纳闷,这人怎么自方才开始,便一句话不说?
待走进浴桶旁边,我才了然。
水温如此之高,浴桶之下又有柴火持续不断地燃烧加温,饶是绝世高手,也不一定撑得住,哪还说得出话来呢?
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而下,曾经清俊的面庞被热气蒸得发红发紫,再是铁石心肠的人,见到他这样受苦也于心不忍。
我汲了一方冷帕子,细细替他抹去额头的汗水,只期能稍微缓解一下他的痛苦。
每到换药或施针的时候,我都格外紧张,生怕自己一个失手,宇文昶就会死在我手上,那么……
后面的事情却是无论如何不敢再往下想了。
待到战战兢兢的一个时辰过去,瞧见水面边缘浮起一个又黑又干的虫状物,我舒了一口气。
蛊虫顺利引出,而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毫无淑女风范地大喊大叫,令人将柴火灭了,我如同脱力了一般,脚下一个趔趄,大半个身子便栽到了地上。
师弟们在大师兄指引下,将被熏得神志不清的闻昶架到厢房歇下。
我有些不放心,欲追出去瞧他,却被大师兄拦下,“方才你舅父差人过来寻你,说是家中来了贵客,要你尽快赶回家中,不得耽误。”
舅父对我施药救人一事,向来不反对,如今特意差人来济世堂寻我,定是另有急事。
往厢房的方向眺望一眼,我满腹忧虑地离开,只盼望师弟们照顾好他,明日,再来探望吧!
不曾想,这一面,竟再没望上。
我匆匆返回家中,只见门前停了一辆一前一后纵置的彩绘富贵如意牡丹车舆,镌刻华丽的金银丝纹饰,正中间立着一根状似大伞的木棍,棍下装有八銮。
乘着如此尊贵的车舆,想必今日家中确有贵客临门。
不敢怠慢,我提步入内,主位上坐着一名容貌清秀的少年,天蓝的轻袍绶带,将这少年的身躯衬托出优雅从容的高贵气度。
见我来了,这人大喜过望,急忙站起身唤道:“八妹!”
这一声“八妹”让我恍若隔世,神思略一恍惚,当下虽然不能辨出这人的姓名,但是他的身份却也一目了然了。
该是我的某个哥哥吧,不知道是父皇的第几子?
舅父同样自客座上站起来,对着我皇兄站立的方向福了一福,正色道:“公主,临海王已在此恭候多时。”
临海王?
原来这就是那位风流倜傥,生性宽仁,学识渊博又待人大度的四皇子张璟之。
他是父皇的第四子,据说尤擅骑马射箭,曾经命仆人伏于地上举起帖子,飞马射之,竟能十发十中,举贴的人甚至丝毫不感到害怕。
我微笑,低头唤了一声:“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