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悦地道:“这个人是谁,怎么对阿永如此无礼?”
宇文昶笑了笑:“他向来轻薄惯了,怀瑾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见宇文昶这个样子,我便知道他没有因为这人的以下犯上而生气。只是心里仍然有几分好奇,他一向在外人跟前喜怒不形于色,来的人到底是什么名堂,能让他如此欢喜,连萦绕心底多日的阴霾似乎都一消而散。
说话间,那人已经走到我们跟前,也不跪下行礼,只一个劲笑道:“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晋王妃,大兴宫中的人都说王妃容貌出众,倾国倾城,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这人同宇文昶一样俊美,但性情却是南辕北辙。
一个初次见面就对女子容貌夸夸其谈的人,私下的轻薄作风,可见一斑了。
真是奇怪,为什么从方才到此刻,这人一直瞪大眼睛盯着我看,这种目光,似乎像猎人盯着自己唾手可得的猎物,实在叫人不安。
宇文昶觑着我的神色,说道:“怀瑾,这位便是引得无数佳人倾心以顾的轻薄公子—沈砚之。”
原来这个人便是沈砚之!
试问,邺城城内,谁人不知轻薄公子沈砚之的名号呢?
他的父亲沈文述是当今左翊卫大将军,依仗父亲的权势,他可没少犯下胡作非为不遵法度之事。因为经常带领家丁,骑高头大马,挟弓持弹,狂奔急驰于邺城道上,所以城中百姓称他为“轻薄公子”。
这时,我他的认识仅限于此,心下暗想:一个轻薄浪荡的公子而已,又有什么稀奇,邺城女子真是太大惊小怪。
我从不曾知晓,正是因为这个人的出现,我穷尽一生的噩梦便由此开始。
听了宇文昶的话,沈砚之差点跳起来,“晋王也不太不给为兄薄面了,我初次同晋王妃见面,怎么也不应该叫出我的花名,有损清誉,有损清誉啊!”
我想了一想,笑道:“沈大人莫见怪,殿下只是说笑而已。”
挥手令下人往后退了退,我们三人便绕着江边缓慢踱步。
宇文昶牵着我的手,笑问沈砚之:“听说你前些日子添了一个孩儿?”
沈砚之叹一口气,反问宇文昶:“晋王什么时候对我的家事如此感兴趣?”
宇文昶道:“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但是早日成家,才能立业。”
沈砚之答:“难怪晋王这么心急娶了王妃,原来是迫不及待要立业!”
我心下有几分不悦,将手从宇文昶掌心抽出来。
二人都注意到我小家子气的动作,相视一笑。
宇文昶摇头,重新将我的手在掌中握紧,“我只是遇到了怀瑾,才想着早日成家,当日如果晚了一步,此刻在我身边的人,只怕就不是她了。”
说话时,他的唇角又抿起,是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眼底的神色温柔至极。
沈砚之轻“哼”一声,“晋王这般说辞,只能骗骗年少无知的晋王妃!”
“砚之,那名女子怎么说也为你生下一个孩子,于情于理,你都该给她一个名分。”
宇文昶不与沈砚之争辩,微微笑着说道。
他宽厚温暖的手掌此刻正覆在袖下,亲昵地捉摸玩弄我的手指。
沈砚之眉头一皱,不消片刻功夫又不着痕迹地舒展开,笑了笑,“晋王言之有理,只是天下女子如此之多,倘若个个都要我给名分,那我沈府还装得下吗?”
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我狠狠瞪了一眼沈砚之。
那名女子可是十月怀胎,为他生下一个孩子哦,能同其他平常女子一般看待吗?这个男人真是太过无情,可怜那位为他孕育孩子的女子,难怪戏文里面经常唱着痴心女子负心汉。
宇文昶也不想再与他争论这个无甚意义的话题,停下脚步,说道:“离宫之前,母后私下嘱托了我一些话。”
私下嘱托?
我当下想到,那日他很晚才从大业殿回来,母子二人一定有重要的事情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