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柳大直接将手边的碗砸地上,气得整个人都在哆嗦。
秦氏也是大惊失色,但她终究还是心疼自家儿子的,上前看似用力实际没下多少力气的猛拍了他两下,然后语重心长道:“老、二啊,咱家虽然不是啥大户人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但不管怎么样,休妻再娶这种事不能干啊!何况……何况你要续娶的还是个花楼里出来的!你这是想让咱家在村里再也抬不起头做人吗?”
柳二木听到秦氏的话后也是一阵后怕,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他话已经说出来了,就不可能再收回来打脸,而且看着娇弱美艳的飘飘,再对比宋春花那张饱经风霜的糙脸,他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再跟宋春花生活在一起了。
“娘,飘飘已有三月身孕,而且大夫探了脉,说是个儿子!”他不得咬咬牙,使出了杀手锏。
“啥?是个儿子?你确定吗?”宋春花最让秦氏不满的就是连续生了两个丫头,一听到二房香火有继,她心里的天平瞬间倾斜,“那你还让她跪在地上,伤了我孙子怎么办?赶紧扶她上坑啊!招弟盼弟,你们爹腿还伤着呢,赶紧来帮忙!”
盼弟吓得只知道哭,只会死死地拽着姐姐的衣角,招弟则柔声哄了妹妹几句后,上前帮着柳二木把飘飘扶到了炕上坐下。
说实话,她一点都不奇怪她爹会找其他女人,就她娘那胆小怯懦还懒得收拾的样儿,哪个男人会喜欢?只是当事情真的发生后,她心里难免还是替自己娘不值。
如果不是整天被婆婆磋磨,被二房欺负,被相公无视,她娘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被爹温柔的抱在怀里哄的飘飘,招弟的眼里快速闪过一抹嘲讽。
这女人不就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吗?若她跟娘一样在这样的家里被磋磨那么多年,她就不信这张脸还漂亮得起来。
宋春花整个人就跟失了魂一样,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没有一个女人跑来叫她相公为夫君,没有女人为相公怀了身子,她的相公没有说什么休妻再娶的狠毒之言。
可眼前的一切告诉她所有都是真的,她的相公,她一心一意对待的相公,竟然真的有了别的女人,而且那个女人还怀了他的孩子,他还准备休弃自己好给那个女人腾位置。
更让她伤心的是,她的公公婆婆已然接收了这个现实,而且她的婆婆竟然用着她从未得到过的和颜悦色对待那个抢走她一切的女人!
为什么会这样?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秦氏看了一眼遭遇打击后魂不守舍的宋春花,要说心里一点亏欠都没有的话那肯定不可能,但跟即将到来的孙子相比,那点子亏欠算个屁。
她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装作很无奈的样子,对宋春花道:“老、二家的,娘虽然有些舍不得你,毕竟咱俩也相处了那么多年,有感情了,但现在你也看到了,飘飘已经有了身孕,咱们这种庄户人家没那个资格纳妾,所以,只能委屈你了,你也不想看着老、二以后没儿子送终吧?谁让你生不出个男娃子来呢?没办法,这都是命,你不认不行!”
“这是命,得认……”宋春花僵硬地重复这句话,双目无神,待她连续重复了五六次后,突然大笑着留下眼泪,看向秦氏的眼神饱含着无尽的苦痛,还有一丝悲愤,“娘,你说这就是我的命?我的命就该被这么糟践?”
秦氏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有些怯意的后退两步,然后站直,强词夺理道:“这可不就是你的命?谁让你生不出儿子来?你自己不争气能怪谁?”
“我生不出儿子就活该被休弃?”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柳家养了你十几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出去打听打听,哪家媳妇生不出儿子还能被好吃好喝养着的?早就休了八百回了!”
宋春花没有再与秦氏争辩,而是扭头看向柳二木,任由泪水模糊视线,一字一顿问道:“相公,我自打嫁入柳家,孝敬公婆,辛勤持家,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管受了多少苦楚多少委屈,我一字不吭。我自认已经尽了一个妻子的全部义务,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和柳家的事,你是不是真要休妻?”
柳二木也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这么多的话,而且几乎是字字血泪,他心里猛地有了一丝触动和心软,刚想说话,却见飘飘正看着他,眼里有深情有期盼,却没有一丝委屈,似乎在跟他说,无论他做任何决定都会支、持他。
一瞬间,那点子因为宋春花的话产生的心软消失殆尽,他安抚地握了握飘飘的手,然后看向宋春花,眼神冷冽,没有半分犹豫地说道:“娘说的没错,你无法给柳家留后,我们养你十多年已经是仁至义尽,你回去收拾东西吧,明天我会把休书给你。”
宋春花浑身一震,如同身体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一般,软软的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