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直到答应为止?”
白某不受这威胁!
可真如他所说,这人岂不是要溅血当场?
死就死了,死我面前算谁的?
白静石思量完,掀开车帘:“白浪,你先回吧!”
白浪一脸不可思议,您这就妥协了?
白静石摆摆手:“走吧。”
白浪觉悟不低,不该问的坚决不问,等白静石下了车,他一挥鞭驾车走了。
白静石:我本商贾,最是重利。世人都道我是一颗千面砺石。还没有谁这样光天化日欺我骗我,把我当做小白兔。
就这样,白先生坐上了那人驾来的马车,一上车就被奢华的内饰闪了眼。
他顿时感觉接下来的事可能不太好玩。
这是不知不觉中招谁惹谁了?还是千面阁树大招风?
既然一时想不明白其中缘由白静石决定“既上之则安之”,遂闭目养神,在那人一声“驾!——”的轻叱声中出发了。
马车行进中一线若有似无的香气晕在车内夜明珠的柔光里,如看不见的尘埃随着马车的晃动和白静石不轻不重的呼吸渗入这“千面砺石”思虑不休的脑海——一缕好似耳语的歌谣仿佛自天际外传过来,轻柔曼妙,但是听不真切。白静石眉头跳动了一下,想分辨这乐声到底来自哪里,但是又不想睁开眼,他的脸上浮起一点浅笑,不过一会儿,便在充满曼妙乐声的氛围里放松睡了过去。
他是被一声“吁——”唤醒的。
听到这个声音睁开眼的白静石先是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处的所在。光晕如少女温柔的眼,在夜明珠爱怜的柔光里,他想起了自己还在马车上,他确实也还在马车上。
他打了个无声的哈欠,想着自己居然在别人的马车上睡了一路,不由疑惑自己竟然累成了这个样子?
尽管多年前纪巺就把千面阁全权交给了白静石打理,给了他足够的信任,还把经营所得分成了七三,白静石七,纪巺三。严格来说白静石已经是千面阁的东家,但白静石依然不同意将千面阁归入自己名下。
“端己,这是你应得的。”当时纪巺对他说。
白静石表字端己。
“不,风信兄,将来默少爷会继续经营千面阁。”白静石拒绝了。
纪巺:“儿孙自有儿孙福,将来默儿要做什么自然随他,我们瞎操什么心?你我不照样靠双手和脑袋挣下这一片绩业?钱财再多,都是身外,够用就好。”
好说歹说,白静石接受了七三分成。他半辈子心血在此,多年来经营起来如鱼得水,对千面阁的感情自然是不舍的。纪巺保留了人皮面具暗面生意,其他的一股脑归了白静石。
他对纪巺道:“从今往后我也不那么操劳了,将来还不都是便宜白眉那败家小子!”
……
赶车人停好马车,请白静石下来。
白静石下了马车,掸了掸衣襟。
外面已经黑了下来,看不出是哪里,因为睡了一觉一时也判断不出此时到了什么时辰。
“先生请!”
赶车人前面引路,提了一只风灯。他微微侧身方便白静石看清脚下。白静石掩下心中好奇,走进了一个院门,又过了两进院子终于停了。
看不清抵达的院子大小,只见通向正屋的路上间隔栽了两三处园艺木架,木架顶端伸出短促一枝,正好挂上风灯。架身有青绿的花藤缠绕。除此之外,只要稍移目光就会发现院落偏东一点还有一片葡萄藤架,藤架俨然成了一个枝叶婆娑的小亭,亭中有石桌和木椅。
不惑之年的白静石记忆力仍然惊人,不过寥寥几眼,他便恍若漫不经心一般迅速记下了院中物什……以及木架投下的阴影。
只要足够留心,身处陌生地方的每一处所见所感都能给你提供想要的信息,助你了解它们的主人是一个怎样的人。
主屋前静静地站着一位一身玄衣的高个子的男人,他发如霜雪,整个人透出一股冷气。
赶车人看到院落尽头的身影,躬身施礼,道了一声“尊主,先生来了!”便悄没声息地退了下去。
尊主……
白静石不言不语,等他开口。
看来对方不在意别人知晓他的地位与称呼。
被称为尊主的男人向前走了几步,在白静石面前几步外站定:“老朽在此等待先生多时。白先生肯赏脸,某不胜荣幸!请——”
白静石一笑:“阁下盛请邀约,白某不能不来。”他把“不能”二字咬的很重,“若论荣幸,白某尤甚!”
他听完白静石所言,只是朝白静石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这人眼睛不大,身材清瘦修长,同样修长的还有手指。
白静石随之进了花厅,花厅里灯火通明。
西花厅里的桌案上摆了一桌热气腾腾的菜。
白静石这才想起自己尚未用过晚膳。
“倒是周到。”他暗想,“这样请人赴宴未免大费周折。恐怕宴无好宴,多半是鸿门宴了。”
白静石决定先开口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