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恐惧积累到极致暴发出来,风清婉反倒不再那么怕了,只想一心能死个痛快,生怕自己要像颜无双死时那般受尽非人的折磨。
“风清婉,我连风家都能算计得被灭族,弄死你又有什么难的?而死又有什么好怕的?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所以更加明白很多时候死反倒是种解脱。譬如现在的你,与其让你求得解脱,倒不如继续让你活得生不如死更让我解恨。”
风浣凌的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就好像始终在说着事不关己的话题,但讲到前世即将临盆的孩子的惨死,她还是暗自收紧双拳到指甲都深深陷进掌心皮肉里。
是啊,就算过去那么久,她又如何能完全不在意?
那些恨早已蚀心腐骨,就算大仇得报也将永远印在她的骨血里,如何能忘?
“颜无双,你不是向来自诩光明磊落,不屑使后宅女子们那些小家子气的阴招子么?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风清婉拼命嘶吼着,只是接连数天扯着嗓子怒骂风浣凌,再加上适才的惊吓过度声嘶力竭地一番哭喊,她的声音已然哑得不成样子。因此说到最后时,早没了先前的气势,更像是在苦苦哀求“颜无双”给自己个了结。
她仍然想不明白颜无双是如何能借尸还魂的,但面前血淋淋的事实又由不得她不信,想到自己最后竟然还是败在了这宿敌手上,只觉得过去百般谋算构陷都已成空。
“放心,我说不会杀你理不会杀你的。就算不为之前的恩怨,只为了替让我得以重生的风四小姐出口气,我也不会立即杀了你。”风浣凌缓缓抽出了发间玉钗,“虽然你们都说庶四小姐是天生的哑巴,但我总觉得她会如此,只怕背后还是与你们嫡派人物脱不开干系。所以我想,或许该换你这嫡母所出的嫡长女也来尝尝口不能言的滋味,也算是为苦命的风浣凌报仇了吧。”
“你,你要做什么?”
风清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枚玉钗,以为她定是在里面藏了什么致哑的毒散之类,本能地想要后退时,才发现自己背脊已然抵紧冰冷墙壁。
但事实却并未如风清婉所想,她竟然眼睁睁那枚玉钗幻化成一团碧莹莹的雾气,然后竟然在半空凝聚成一个三岁小娃娃的模样,直惊得她险些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
瞥了眼还在不住打着哈欠的千年树精,风浣凌不客气地直言道:“鬼火,有没有办法让她永远无法再开口说话?”
“这又脏又臭的丑女人是谁啊?”好不容易才又被放出来,鬼火使劲揉了揉双眼,看向角落里那坨被自己吓得已然面无人色的东西,“都这样了,哑不哑的还有什么关系?”
风浣凌:“……”
鬼火:“本座就是随口问问,嘿嘿,随口问问。”
风浣凌:“她与我有血海深仇,就算落到这般地步,还整日在这冷宫中辱骂我,所以我想弄哑她。”
鬼火:“直接杀了多痛快,我也好久没吸食人的精气精血了。”说完,它还下意识地舔了舔那绿幽幽的小唇瓣。
风浣凌:“……”
最终,就在风清婉被面前从未见过的诡异画面刺激得再度崩溃,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时,鬼火都顾不得再与风浣凌贫嘴了,抬手弹出团绿雾直送进那张“血盆大口”里,下一刻冷宫便重回清静了。
让鬼火重又变回玉钗,风浣凌将之重插回发髻间后,方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睥睨着双手都圈在脖颈上,正满面惊恐于自己为何突然便发不出声音来的风清婉。
“好好活着吧,至少也要活到风万全、风万里他们被抄斩那日,也好让你尝尝亲眼看着至亲的血染红刑台时,是怎样的感觉。”
言罢,风浣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寂寂冷宫,只留给风清婉一个永远无法永恒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