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荨是青玦的第一个朋友，左瑜便是第二个。

这个从前有些阴郁的少年经历了至亲惨死、满门被灭的悲剧之后，从世家公子彻底沦落成了人尽可欺的丧家之犬，他从小在豪门勋贵中长大，从未体会过人生疾苦。

从云端到烂泥，左瑜第一次知道饥饿、贫穷是能摧毁一个人的。

若不是青玦一路照拂，他怕早就死过千次、万次了。

“你的家人被朝廷的人埋葬了，你要去看看吗？”青玦渐渐懂了些人情，看着三个月中蜕变成眉眼锋利的少年，心中为他难过。

“不了”，左瑜摇摇头。

见到爹娘，他该如何解释呢？

如何告诉他们，是大哥串通三皇子杀了自己的至亲呢？

骨血亲情在权力面前，竟也成了表忠心的投名状……可笑，太可笑了！

“你是不是说过，人死后能变成鬼。”

“嗯，鬼王手下的阴兵会将死魂送到冥王殿审判，或是转世投胎，或是坠入地狱，有造化的能留在鬼王手下，不过那些人都要受些苦……”

青玦并不知道他问这些做什么，只是觉得今日的左瑜很奇怪。

那时的左瑜已经知道自己的身子支撑不了多久，青玦能治得好刀伤，可娘胎里带来的病无药可医。

那一次长谈之后，左瑜给了青玦一个拥抱，很轻很柔，像是怀抱心中至宝。

他问她：“妖的寿命有多长？”

青玦答：“很长，总之比凡人长。”

他又问：“那阴兵的寿命有多长？”

她答：“或许比妖更长。”

他想，那就好。

他不求比她更长的寿命，只希望能再陪她走上一程。

“青玦，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来报，若有来生，我做你的夫君可好？”

“可你是人啊，我是妖。”

“那下一世，我不做人了，你可愿意当我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