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清水送到洛小妖的手中，她坐到床榻上把她父上扶起来：“父上，喝水。”

洛小妖的父上很听话，他起身张开嘴，喝了一口，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男人便尿了出来。

洛小妖赶忙招来人帮他父上换了干净的衣裳和被褥：“父上。”

“小妖，我可是给你添麻烦了？”瘦的皮包骨头的男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屋中的下人退下去，洛小妖重新把他父上扶在榻上。“父上，老妖医来看过你了，他给你下了方子，你好好吃药，要吃完就好了。”

“小妖莫哭，人这一辈子生老病死乃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你总是要面对的，父上就是放心不下你。你这丫头看起来耀武扬威，风风火火的，其实你这心里软的不行。”

“父上，你歇一会儿。”洛小妖快要忍不住，她起身转过头道：“我去打水给你洗脸。”

她的泪再次滚落，怎么办，怎么办，她快撑不住了。

“小妖，你别走。”男子用尽全力够到了洛小妖的手指头，洛小妖赶紧回头，她一手握住男子的手，上半段身子俯下去靠在被褥上。

“父上，我不走。”洛小妖道：“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男子想要再看清楚洛小妖一些，可是他的视线也在变得模糊。一瞬间，本还看得见的人变成了一团幻影，最后幻影也变成白茫茫的一片，直到周围被漆黑渐渐占去。

“小妖，父上知道你喜欢夜暝痕，妖界不会一直这样的，出去吧，出去找他。”

“父上？”洛小妖惊讶地直起身子，这是她父上第一次主动让她去找夜暝痕。

“嗯，这次父上是真的愿你去找他。他身边有一个女子，原本是天界大将军之女。我们家小妖这般惹人爱定是能凭着自己的本事，争取到幸福的。”

可以吗？

洛小妖生怕自己的表情被男子看见，她匆忙瞟了一眼他，竟然发现他的眼睛变成了灰白色，像是被蒙上一层翳。她伸手在他的眼前摇了摇，榻上的男人没有反应。

父上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何身子会变得这般快？明明去找老妖医之前，他只是比较嗜睡，现在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父上，你的眼睛可是看不见了？’洛小妖不敢问，男人的头一直定在洛小妖坐着的位置方向，其实她已经悄悄站起来很久了。

她的父上怕她看出来，一直尽力在隐藏，她又怎么忍心，去打碎这最后的温柔？

洛小妖坐回到原来的位置，假装不曾离开过。她道：“父上，我知道了。放心吧，我自有打算，暝痕哥哥他会回来的，他的家在这里，他一定会回来的。”

“嗯，小妖，你也累了，莫要因为我熬坏了身子，赶紧去吃东西。法术要练，莫要偷懒，以后可是没人会一直保护你的。”

“我知道了父上。”洛小妖帮他重新盖好被子，起身故意蹦蹦跳跳地离开寝宫。

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浑身泄气地放松在榻上。

“小妖啊，你娘是一般的街妖，这可是宫妖的笑话，可是有时候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父上知道，你小时候没少挨同龄的小妖嘲笑，这也是父上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父上从小就惯着你。”

男子咳了几声，深吸一口气又道：“父上一直想要和你说对不起的，但是时到今日，我竟然还是说不出口。恐怕以后都说不出来了，父上一点也不怕死，可是父上唯独怕你无人照顾。小妖，我该如何？父上怕你被人欺负，父上怕你吃不饱穿不暖，可是父上真的管不了你了。咳咳咳……”

男子越说越激动，胸腔里涌上一团温热，直冲向喉咙，引得他嗓子发痒，再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洛小妖躲在帐子后面，她赶忙跑了过去，在伸手的瞬间停住，她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不发出一丝声音。

“小妖！小妖是你吗？”男子已经没有力气去擦自己的鲜血，他激动地想要掩饰。

“不是不是，老爷，是……是奴婢。”洛小妖关键时刻，将帐子外面等候的女婢扯了过来。“小姐……小姐去吃饭了。”

男子这才平息下去：“那就好，那就好，千万莫要让她知道。”

洛小妖忍到了极致，一个瞬移出了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