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急切的望向床边，一边激动的和医生道着谢。

医生颔首，轻轻点头，随后收了病历本，带着身后的小护士出了房间。

‘咔嗒——’

房门阖上，诺大的病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有钟摆在滴答滴答的作响。

“要不要休息一下？还是准备吃点东西？”崔红向前走两步，试着猜测出声。

十五摇头，外加轻轻的、小幅度的摆手，“不怎么饿，你自己吃就好。”

崔红欲言又止的看着他，迟迟没有动弹。

如果可以，她也想这样，什么都不去管他。但是不行，她的心抑制不住自己的行动。

“榛榛和谢尧天刚刚来过了，给你带了鸡汤，我给你倒一点喝，正好暖暖身子。”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桌前，将保温盒的盖子拧开。

十五半靠在床上，视野不好，只得斜着眼睛看她。

“那行吧，你给我盛一点就好。”他缓缓出声，嘴角挂着无奈的笑。

崔红盛好汤，直接迈着小步子端着碗走了过来。

十五见她走过来，遂撑起手，想要坐起身。岂料指尖才刚刚一使力，一股撕裂的感觉瞬间就从手腕处传了出来。

“哎！小心点！”崔红急忙放下手里的汤碗，上前将他的身子扶住。

十五微皱着眉，没有拒绝，由着她的动作坐起身，半靠在床上。

“谢谢。”崔红收回手时，十五低声说了一句。

崔红动作顿了一下，转身去拿汤碗，瓷勺子在碗沿轻轻敲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她抿唇，低声道：“除了这句话，你就没有其他的想跟我说？”

十五眉头微噙，片刻后勾唇轻笑，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说什么？一切都摆在眼前的事情，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叮——’

崔红手里拿的勺子不稳，砸在了脚边。勺子没裂，但汤汁撒了一地。

“抱歉。”崔红失神落魄的蹲下身，也不知是在为这件事抱歉，还是在为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而抱歉。

十五垂眸，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瘦小的肩膀，乌黑的发顶，根根纤白的长指，正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勺子。

“……”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背上如芒针刺的视线，崔红能感觉的到。只是她现在心绪慌的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不敢抬头看他。

她怕她转过身后，这层如履薄冰的关系，就会像窗户纸一样，啪的一声四分五裂的碎开。

足足沉淀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她才站起身。依旧背对着他，想也没想的向前迈开步子，快速道：“勺子脏了，我去洗一洗。”

现在的想法，就是快点逃离这里。

起码不能让他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不用了。”

脚下迈了两步，身后的十五终究还是开了口。

崔红脚步顿住，整个身子像被控制的木偶一样，缓慢的回头看他。

他漆黑的眼眸与她对上，唇瓣轻启，他的声音响起，“……不用了，我不饿。”

呼……

幸好……

只是这样的话，并没有……

“你回去吧。”

还没有来得及轻松，后面十五的话就像一个大铁锤，重重的落了下来。

崔红只觉得脑中有一根叫做‘理智’的线，啪的一声断了。

她几乎是逼迫自己，僵硬的扯上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你说什么？”

十五的眼睛依旧漆黑酌亮，与以前的每一个时刻一样。

他道：“你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照顾……”

她沉默。

他继续开口，声音平淡似水，“就算要人照顾，也不会让你来。你和我无亲无故的，就算是朋友，照顾到这个份上，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崔红还是在沉默。

她的目光，由地面缓缓移到他的脸上。四目相对，她深深吸了口气，纤长的五指微微收紧，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声线颤抖的道：“你、认真的？”

眼睛里，像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要破眶而出。她吸了吸鼻子，不管不顾，只倔强的望着他。

十五短暂的失了一秒神，片刻后，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轻笑，“认识我这么多年，我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说出去的话，有哪一句，是真的骗你的？”

“……”手上的拳头紧握，一股热流从脸颊上划过。崔红眼也不眨的看着他的笑脸，呼吸猛的一滞，手臂扬起，瓷勺子被她重重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重响，瞬间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