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乞丐浓密的睫毛，江小锦不由得一阵羡慕这年头的小乞丐收拾干净都长这么好看吗？但小乞丐眼里的沧桑，哪能想象这竟然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我记事起就是阿花一直带着我，阿花比我大六七岁……”小乞丐有些难过的咬住下唇，或许是江小锦对他的温暖，那种也把他当做人的感觉，让小乞丐瞬间想对她倾诉些什么。

江小锦看着草堆上瘦小的人，哪能想到这是个可能二十多岁的人？

若不是这小乞丐这样说，她还以为阿花比他小。

“我是娼女生的孩子，这是阿花告诉我的，也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小乞丐说着叹了口气，他从未体会过父母的温暖，对于父母两个字没有什么感想，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就是阿花。

“楼里的女子若是没有人赎身，又生了孩子，会被活活打死。所以阿花告诉我，不要去怨恨我的娘亲，我当然不会恨她，因为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阿花是在一个死人堆里把我检出来的。阿花说她当时乞讨完路过那里，听见孩子哭，吓了一跳，壮着胆子走了过去，就看见我蹲在尸体旁抱着自己哭，她说她在楼里见过我几次，认出了我，本不想管我，但最后还是把我抱到了她栖息的地方。”

“我小的时候阿花每次都会把我藏好然后再去乞讨，乞讨到的好东西都会给我……哪怕很多时候乞讨不到什么，她也会自己不吃都留给我……阿花真笨…她以为我不知道，但其实每次她去乞讨我都会偷偷跟在她身后，于是后来我无论如何都要跟着阿花一起去乞讨。”说着，小乞丐眼睛红了起来。

“有一次我生病了，阿花很急，她每天都回来的很晚很晚，然后熬药给我喝……但我的病情却没有任何好转。直到有一天，阿花穿着一身新衣裳，开心的抱着我，说不要怕，我的病马上就好了。”

“那之后，我被接到了一个小院子里，换了新的衣裳，每天都有大夫给我治病，让我喝药，但我却很少再看见阿花。直到我的病好了，我偷跑了出去，在花街看到了阿花，她笑着给那位搂着她的男人喂东西吃……我那一刻什么都明白了……”

“阿花说这样也很好，这样我就可以健健康康的长大了。我当然不愿意，可我怎么哭怎么闹都没用，阿花已经和楼里的妈妈签了卖身契……”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楼里妈妈的手下，扯住阿花的头发，对她拳打脚踢，我们这些人的命贱如蝼蚁，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是，我不敢闹阿花了……她那么想让我长大……教我认字教我如何生存……”

“其实如果能一直这样，也偿必不可，我也慢慢可以做一些事赚一点钱，我想着我早晚要将阿花赎身，但没等我实现我的想法，楼里的妈妈便把阿花丢了出来，没再管过阿花，因为阿花生了病毁了她的生意。”

“院子的费用难以负担，我便找了个庙宇成为我和阿花住的地方。这个寺庙以前没有这么破烂的。”小乞丐看着这破败的寺庙，苦笑了一声。

“后来是因为一个贵人的妻子，听闻阿花生病，恐传给了他家的老爷，又恐自己也染了病，带人将寺庙拆了，还打了阿花一顿出气。”

“我工作的地方也因为这样的缘故，没人愿意用我…他们觉得我脏，觉得和我在一起也会得这样的怪病…不得已我只能让自己依旧乞讨为生，但乞讨的费用根本治不了阿花……阿花病越来越重……”

“我恨过这个世界，我恨为什么我们活的那么艰难，我恨为什么要生下阿花的人，我也恨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但阿花总安慰我，总让我要心存感激，感谢生下我们的人，感谢当初愿意收留她的妈妈……阿花说，要会感恩……”

江小锦静静的听着，不知不觉已然泪流满面，对一些人来说，活着是基本，而对他们来说，活着竟是如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