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遥在木屋里正缝着一条皮护腿 听他在外面叮叮当当也不知是干什么 大半天的功夫 就见常思豪抱着一捆柴兴冲冲地进來 往地炉里又添了好几根 阿遥笑道:“大哥 你怕我冷 这屋里够暖和了 还添柴干什么 ”常思豪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转身出去 把小板凳、小浅盆拿进來 放在地炉边 阿遥瞧见这小盆 放下活计 笑道:“瞧你 刚才就做这个去了 这么浅个盆子 能做什么用 ”常思豪也不答 又转身出去 忙忙叨叨的样子惹得阿遥又笑起來:“大哥 你这一趟趟的 究竟是要干什么呀 ”只见门又一开 常思豪捧着一只大木舀子走进來 笑呵呵地倒进浅盆里 是热气腾腾的水 他又出去舀了些回來 把盆注满 把小凳按自己设想的使用方式分开摆好 说道:“我出去一趟 得好一会儿才能回來 ”
常思豪在外伐了半天木 一抱一抱地搬回屋外 心想:“木料差不多够了 明天开始搭浴室 再做个大澡盆 不但可以洗澡 连衣服也能洗了 ”进得屋來 地炉边摆着小炕桌 阿遥已经把鹿腿烤好了正等着 小板凳、小浅盆也不知收到哪里去了 常思豪也不问 笑笑呵呵地吃起來
到了晚上 两人道过晚安各自睡觉 木屋外面呼呼地风响 地炉里的火压了下去 偶尔有一两下炭爆声 听得人暖暖的
“大哥 ”隔断那一侧 阿遥轻轻唤了一声
“嗯 ”常思豪侧躺着沒动
背后 阿遥的声音带着安慰:“……那天双吉的话 你别往心里去 ”
常思豪:“嗯 ”
隔了一会儿 阿遥道:“不管别人怎么看你 怎么说你 在我心里 你就是英雄 ”
常思豪无声笑笑:“能做一个人的英雄也不错 ”蜷了蜷身子:“睡吧 ”
几天后 浴室也建起來 为了保暖 浴室与木屋搭建在一起 为方便行走 又在木屋内侧开了个门 这样可以从屋中直通浴室 而且常思豪特意把木桶位置安放得较低 桶缘只比屋中地板高出约一掌高 这样障碍不大 阿遥进出也容易 地炉也经过改造 坐上一只木桶 这样就不必再到外面去舀水了
这天傍晚 地板打磨完毕 浴室准备正式启用 常思豪往大木桶里装雪 阿遥往炉灶里填柴烧火 雪一桶一桶地倒下去 慢慢化开 感觉差不多时 沙沙声响起 阿遥拄着木块挪过來 坐在他的脚边 看着这桶内袅袅的水气 脸蛋上红扑扑的笑出两个酒涡來 常思豪笑道:“等水热了 你先洗 ”
阿遥笑道:“还是你先洗 ”
常思豪笑道:“我就怕洗舒服后睡着了 你又要脱衣服 跳到桶里來喊非礼 ”
阿遥脸上大红 想起当初在秦府 自己和阿香受秦绝响之命去使坏的情景
见她这样子 常思豪登时觉得自己这玩笑开的荒唐了 打岔道:“啊 不知道阿香现在怎么样了 ”阿遥笑道:“阿香最是吃得饱、睡得着 你可不必担心她 ”脸色又黯然了些:“只可怜春桃姐……”
常思豪喟然道:“春桃也是个好姑娘 不过 感觉那时候 她对你好像总有些严厉似的 ”
阿遥想起当初自己和常思豪有些亲近 春桃趁灶边烧水的功夫跟自己说的话 “本分”二字压在心头 令她目光垂落下去 轻声道:“也不是严厉 ……她也是关心我罢了 ”
“关心吗……”
常思豪看着大木桶中蒸腾的水气 眼前忽然浮现起那晚断崖上的情形來 心想:“吟儿那时候死志已决 她是不愿在死后还被怀念 所以才和绝响说出心底的事 又说从來沒爱过我 她这么做 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关心 是希望我们在沒有她的日子里 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其实她自己也该知道 人死不能复生 秦默之死并不能完全怪她 绝响终究还是能够原谅她的 我也更不会在乎那些过去 只是她自己容不得自己幸福 鼓不起这个勇气……”
阿遥见他目光伤感 问道:“大哥 你怎么了 ”
常思豪道:“我是在想 有时候人的心太重了 未必是件好事 人生中的苦难很多 当幸福摆在面前的时候 往往倒怯了 觉得自己不能幸福 无法幸福 向后这么一退缩 离幸福也就真的远了 其实啊 人这辈子 是开弓沒有回头箭 对自己忠实一点 自私一点 倒沒什么不好 ”
阿遥听到这话 身子微微一震 缓缓垂头 沒了声音
静了好一会儿 常思豪从思绪中拔离出來 奇怪道:“咦 你怎么了 ”
“沒什么 ”阿遥一笑:“水热了 你还不快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