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到了孟家,才恍惚醒来。
思汝欢儿与顾盈月出来迎接,独不见潘兰芳,欢儿说,她这七日,都在祠堂跪着,说是要给自己没能出生的孙子超度。
孟思汝默默将女儿拉到身后,小声斥责道:“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个嘴碎的,少说两句。”
欢儿翻了个白眼,并不止息话语:“虽然我觉得外祖母盼孩子盼得有点不正常了,但她现在心里难过很正常啊,二舅母,这事儿……你也有错吧?”
上一次小产非要隐瞒,留下了病根,才让这个孩子也无端没了。
不说出口的秘密,一旦揭露,就是祸端。
她心中一紧,茫茫然想到了什么,悲凉地点点头:“我有错。”
“你这错可是太大了,外祖母没再寻死觅活已经出人意料了,你以后再不能……”
“欢儿!”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被怀安厉声打断,“多嘴!”
欢儿第一次瞥见他凌厉神色,不由一骇,又左右看看,瞧身边人皆露出警告之情,她眼珠转了转,这才明白什么,连忙捂捂自己的嘴。
几人一时沉默,半晌后,各自散去。
半个月后。
潘兰芳总算从祠堂出来,精神略微好了一些,虽然心里的结还是没解,但总归生活得继续下去的。
才走没多远,前面忽见二人有说有笑的并行,她揉揉眼睛,立刻打起了精神:“思汝,你干什么呢?”
孟思汝惊得一跳,看着那越走越近的人:“娘,您出来啦?”
“嗯。”潘兰芳往她身边一瞥,提高了警戒,“这位……你来找思汝干嘛?”
“向家大哥怎会是来找我的?”思汝莫名其妙地反问,“他来看四妹啊。”
“来看思卿为什么要你引路,你们很熟么?”
“在瓷艺社有工作上的交涉。”向浮替她答了,说完往前看去,“我妹子怎么样了,我方便去看看她吗?”
“去吧去吧,在后院,怀安肯定陪着她呢。”潘兰芳派了个小厮给他引路,将思汝拉到了一边。
向浮便随那小厮离去,原地二人本应散去,可潘兰芳瞥着那背影,脑子里不可思议地冒出一个念头,她起先被这念头惊了一下,然而想通后,就越觉契合,不一会儿,念头枝深叶茂,脑海里连四世同堂都想好了。
她充满期待地看向思汝:“你跟这向家小哥没少来往吧,他人怎么样?”
“挺好的啊。”思汝回了一句后,才反应过来,“娘,您又打什么主意?”
“我觉得他挺老实的,靠得住,你们俩天天在瓷艺社碰面,也算是有点好感了吧,你现在这个年龄,不好再挑,我看他对你也很客气,对了,他不是死了妻子的吗,理应不会介意你嫁过两次,要不我帮你撮合撮合怎么样?”
孟思汝被她这出其不意的想法弄得有点懵,她没直接回应,只低着头道:“您怎么还惦记着我呀,我现在……跟四妹在瓷艺社里做事,又没白吃家里……”
话还没说完,她的肩膀挨了一下打,潘兰芳道:“你个没良心的,你是我亲女儿,我怕你花钱吗,你再找一个,将来老了不也有个伴儿吗,还有,那思卿又不能……反正怀安是不会娶妾的,这点我清楚得很,现在还有谁能指望,只有你了,你要是再生个儿子,我也瞑目了。”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孩子,思汝没好气地想:“我家欢儿都能出嫁了,我还生什么孩子啊?”
但不论孩子,找个人相伴,不对,是有这个人相伴,却又激起了心中的柔软涟漪,细细想来,其实也不错。
她微微红了脸颊,但鼓不起勇气:“我们在社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若是没说成,以后可没脸了,还是……算了吧。”
“怎么会说不成?”潘兰芳一昂头,“那向浮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自己就那个样子,我撮合你们那还是看在他和思卿是亲戚的份上,怎么,你还担心他看不起你?”
思汝眉头一皱,这话平白让人不悦。
既然人在你心中一无是处,何必还要撮合?
是只为了延绵子嗣而“病急乱投医”,还是说,她其实是打心眼里连她这个女儿也看不起的,所以不介意将她撮合给一个看不上的人?
孟思汝的心宛若被浇了一盆冰水,刚刚升起的暖意飒然灭得干净,她不想再说什么,冷着脸转了个身。
一抬头,见向浮正在眼前。
还有怀安,思卿,顾盈月都在,顾盈月原本也在后院看思卿,这会儿,几人一并出来送向浮。
看他们的神情,方才的话,应该至少听见了一半。
她惊出了细微的冷汗,筹划着该怎样解释,此时又见欢儿也走了过来。
她与欢儿住在前院,每每来人要往后走,必是要经过这里的,方才引向浮过来自然也要从这走,而向浮离开后,她和潘兰芳就站在院子里谈话,院子不大,欢儿若有意听,什么都可以听见。
欢儿也的确全都有意听了,从头到尾一字不落。
她大步走了过来,在孟思汝的身前一档,对着潘兰芳大声道:“外祖母,你又要给我娘介绍歪瓜裂枣了?”
喜欢旧城暮色迟请大家收藏:()旧城暮色迟53中文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