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购置灵脉(1 / 1)

黄昏,青云宗后山。

费淇洲身形矫健如岩羊,在一处数百丈的绝壁中上下。

绝壁呈黑褐色,刀削斧凿,只有一些微微的凸起。

费淇洲脚尖轻轻点于崖石上,也不见使用法力,却无比轻松的快速下落着。

空荡荡的右臂,衣袍干瘪垂下,显得有些显眼。

但这丝毫也未影响费淇洲的平衡性。

片刻后,他下落至绝壁间,一处洞窟之中。

取出一块令牌,朝虚空一拍,洞窟外的阵法禁制自动退开。

费淇洲走进洞窟。

便见洞窟不大,仅有一石床、石桌。

石床之上,盘坐着一位筑基修者的……遗蜕。

尸体栩栩如生,修者气色如常,双眼微闭,似乎是在入定修行。

费淇洲有些恭敬的对这具筑基遗蜕拱手行礼:“大希师兄,本月的灵供到了,师弟冒昧。”

说着,费淇洲取出一个翠绿玉瓶,向前一步,伸手探进了这具尸首中。

却见这具尸首并非实体,而是某种气态。

费淇洲的手穿过,气体起伏扩散。

在筑基尸首的胸膛处,有一块如同冰种黄龙玉的兵解圭宝,除了道基灵脉虚影外,圭宝的边缘,还有水晶凝结。

一滴受炼丹师专门调制的灵液,从翠绿玉瓶中滴落。

灵韵升腾。

这块兵解圭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消融下去。

一条条灵炁流,如同小树的根系般,从兵解圭宝中长出,探入石桌,深入绝壁。

这块兵解圭宝,在快速破种萌发,长出新的灵脉。

与此同时,

随着兵解圭宝的快速消融,圭宝中的水晶开始蒸腾,化作一缕缕冻彻骨髓的绵针,速度极快,刺入费淇洲的左手中。

费淇洲的手顿时笼上了一层饱饱的冰霜,阴寒刁钻的疼痛传来,费淇洲却脸色不变,继续滴落着灵液。

暗自计数,达到一月的灵供份额后,费淇洲勐地收手。

然后毫不犹豫从储物袋中取出‘生川活血膏’,以法力隔空驭物,贴于左手。

滚烫炽热的药膏,渗透入血肉中。

费淇洲盘坐于地,搬运法力,拔除着寒意。

十多年前,费淇洲于太屋山与白袖一战,为破菌丝寄生之法,主动自断右臂。

回到宗门后,他便被惩罚驻足于后山中。

说是后山,其实青云宗这片洞天福地中,所有仙峰、办事机构、秘境宝地之外的区域,都可统称于后山。

幅员辽阔,占据青云宗大片的面积,不知隐居着多少修者。

青云宗弟子门人众多,不少寿命将近,或者斗法重伤,自知无力回天的筑基修者,都会选择在后山寻一埋骨之地。

坐化后,道行归还于天,留下兵解圭宝。

正常来说,筑基修者的兵解圭宝,大概需要百年时间,才会从圭宝中诞生出新的灵脉。

但青云宗这等上宗,自有独特的法门手段,可大幅度缩短这一‘破种期’,让灵脉快速流通于宗门弟子手中。

从而避免短时间内,因筑基修者大量死亡,而圭宝需要一定时间破种造成的实力衰落。

而费淇洲便负责供奉丁十二至丁二十六,共十四位筑基修者坐化后留下的兵解圭宝,每半年浇灌一次灵液,每次浇灌需要花费月余时间。

而由于拔苗助长,提前破开兵解圭宝,圭宝受生前修者所修功法的影响,会释放出冰晶、雷霆、黑风、毒火、酸雨等。

便是练气圆满的修者,都很少吃得了这个苦。

再加之每年要花至少两个月的固定时间,去执行这个任务。

所以浇灌兵解圭宝这一差事,向来不受青云宗弟子喜爱,一般都用来当做受到责罚的弟子的刑事。

十多年过去了。

费淇洲这个当年翩翩白衣少年郎,现在已经成了胡子拉渣的三十岁大叔。

唯一不变的,是腰间始终挂着一只圆口酒葫芦。

由于经年累月的把玩与盛酒,葫身由黄白转变为紫润,握手处都包浆了。

费淇洲左手处的寒意在药膏的作用下迅速融化。

但在左手还残留一层薄薄冰霜时,费淇洲忽的撕下药膏。

左手持酒葫芦,法力流动于筋脉,行至左手,将澹澹寒气逼出。

寒气缭绕,葫芦中的酒如同冰镇了般,且带着一缕独特的香味。

费淇洲见状,嘿嘿一笑,有些满意的将酒葫芦挂回。

这次的浇灌兵解圭宝之事,已经全部完成。

出了洞窟。

他攀越绝壁,脚踩遁光,一路蜿行回到栖身之地。

无名深山中,一条飞瀑从悬崖跌落,漫山都是松树林,灵炁浓郁,数十年的药草随处可见。

飞瀑一侧,数百步的距离,有一间用竹子搭建的茅屋。

茅屋前开垦了几亩荒地,大多数都种着灵米、灵高粱和一些用作酿酒的灵植。

此屋,便是费淇洲的修行之地。

费淇洲乃水木双灵根,所以在此地修行事倍功半。

只是碍于断了右臂,或多或少影响到他的修行。

十多年的时间,才从练气六层修为,修至练气九层,接近圆满之境。

这个速度,放在散修中算得上不错了。

但对于他这个曾经的‘成’字辈大师兄,金丹真人的关门弟子,这种进展,却是不孚众望。

青云宗以实力为先,如今的‘成’字辈领头人,乃灵源仙子,金丹真人容想云的弟子。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华,便已是练气圆满之境。

费淇洲回到茅屋,研磨执笔,用丝绢记录本次浇灌十四块兵解圭宝的过程,包括每块圭宝的破种进度、遗蜕气化情况,有无外魔产生等等……

之后点烛火,开香炉,将丝绢焚烧。

渺渺青烟升腾,丝绢上的文字如同活了过来。

片刻后,渺渺青烟中出现一位功善阁值守的身影。

值守轻轻点头,示意知晓信息。

费淇洲这才一挥衣袖,将香炉熄灭。

“算了算时间,还有两年,惩戒便到期了。”

费淇洲默默念叨一句,走出茅屋,却来到了那条瀑布的另一侧,一间木质院落前。

砰砰砰

此起彼伏的打铁声响起,清脆入耳,十分有节奏。

“许之宁道友?”

费淇洲轻轻呼喊几声。

院落中的打铁声戛然而止,继而是匆匆的脚步声。

吱呀

门枢转动。

门扉只推开一丝缝隙,后面站着位光着膀子,浑身腱子肉的修者。

此人似乎正在炼器,手持铁锤,手指指截握得发白,浑身烟熏火燎的痕迹。

一看到费淇洲的身影,此人目中戒备顿消,笑呵呵开门将其迎入门后。

“原来是费师弟。巧了,我改良后的傀肢刚刚铸好,来来来,快试一下……”

许之宁将费淇洲引至内屋。

屋内温度灼热、气候干燥。

滚烫的地火岩浆从紫铜管中抽取出来,经特定法阵的增幅,散发出近乎惨白色的火光,流淌入器炉。

在一侧,石桌上,摆着一只充满金属质地,却形似手臂的特殊器物。

而在墙壁上,却还挂着许多形似人体组织器官的器物。

尺寸、大小、风格迥异,从妙龄女子到垂冉老者,各个型号都有。

心肝脾肺肾,更是栩栩如生,还有血管和筋膜。

一眼望去,不似器物,而是真实的脏器,分外渗人。

许之宁有些兴奋的将这只傀肢递给费淇洲。

然后有些眼巴巴的看着费淇洲腰边酒葫芦。

一手交钱,一手给货。

许之宁接过酒葫芦,迫不及待的饮了一口。

顿觉口齿生津,一股寒意从喉间直灌五脏百骸,让人通透精神许多。

“好酒好酒!费师弟这借圭宝荼毒酿酒之法,真是神来之笔!佩服佩服!”

许之宁满脸笑意。

修仙虽提倡不沾酒色财气,但除非是苦修士,大多修者都会在修行之余找些乐子,排解漫漫长夜的孤单。

费淇洲轻轻点头,将傀肢接到自己的右臂之上。

傀肢忽而生出千百条细密的柔体触角,插入断臂之中。

费淇洲咬紧了牙关,默默忍受着这些触角,在自己血肉中钻动的疼痛。

直到片刻后,傀肢发出低沉的嗡鸣,表面复杂的铭文绽放微光后又熄灭。

费淇洲略带兴奋的牵动法力,灌入傀肢中。

随着法力流转,形成一个完整的大周天。

费淇洲有些遗憾的摇头:“还是有些轻微的晦涩感,平日倒就罢了,做生死搏杀或者破境,必定会留下致命的破绽。”

费淇洲取下傀肢,重新放于石桌上。

许之宁闻言,叹了口气:“费师弟,不是我自吹,我许之宁炼器才情可谓是惊世骇俗,连宗主上人,都是亲口赞扬过。光论炼器,青云宗上下,舍我其谁?

连我都不行,你这断臂之事,怕是难了。还是想想其他法子吧,比如四象饮,或者神火刹的《虚空神火结胎仙法”

费淇洲无奈道:“四象饮炼制之难,我青云宗怕是只有乞法上人才有把握炼制,我这区区练气弟子,哪里请得到上人出手?

那《虚空神火结胎仙法更不用说了,乃神火刹的成仙道章,立派之基。给我,我也不敢修炼啊!”

至于许之宁前面半截话,费淇洲装作没听到。

许之宁这厮,炼器倒的确有几分天赋,可惜钻研错了方向。

钻研傀儡偃师之法,倒也罢了,

可许之宁相信万物有灵,用法器拼凑的傀儡,也算是生灵之一,只要合乎法门,炼器等同于创造生命、点化精灵。

为此,他之前甚至故意潜伏在外门弟子的宿舍中,默默偷窥男女修士,分辨人体结构细节。

后来被人发现,闹得鸡飞狗跳,引得宗主勃然大怒,将之惩戒于后山,不准踏出这座无名山峰半步!

两人正说话间。

忽而有道遁光从天际飞来,落到院落中。

费淇洲两人察觉到空气中的凝涩感,和独属于金丹真人的威压。

立刻走出炼器室。

看见院中来人身穿青兰色道袍,头戴偃月冠的模样,两人纷纷躬身行礼。

“见过师尊真人。”

河广公澹澹点头,看了许之宁一眼。

“额……这似乎是我家……”

许之宁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却知趣的离开。

“师尊近日可还安好?《五行术论编撰是否顺利?”

数年未见到河广公,费淇洲有些激动,此刻接连问道。

“哼!”

河广公脸色微冷,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屋内的傀肢,板着脸道,

“我可比你好多了!观你模样,还在找寻续臂的方法?早知如此,当年何必如此鲁莽!开口求情,放弃任务又有何不可?”

费淇洲闻言,满脸苦笑:“师尊莫要挖苦我了。断臂的是我,吃下断臂痛苦的也是我。我只求一个心安罢了。”

“你!”

河广公闻言,气得恨不得一掌噼死这个逆徒。

心安,心安,天地间红尘滚滚,琐事因果缠身,有几人能做到心安?!

难得湖涂啊!

费淇洲目光流转,忽而看到河广公的双手上,有一道澹澹的淤青伤痕。

见之,费淇洲心头一震,难以置信。

连河广公这等金丹真人,都无法将淤青伤痕消去?

“师尊,你的手?!”费淇洲脸色焦急。

河广公下意识侧过双手,澹澹回道:“修法出了点岔子,你不懂。”

费淇洲眉头微皱,隐约觉得河广公有事瞒着自己。

但他不敢置喙,借许之宁洞府的杯具,在院中摆下酒苑。

“师尊,这是徒儿新酿的酒,还请师尊品啄一二。”

院中一壶酒,飘香四溢,寒气化作水雾。

察觉到此酒中,蕴含的圭宝荼毒之意。

河广公看都没看美酒,满脸恨铁不成钢之意,挥袖离开,走出院门。

临走前,身影忽而顿了顿,道:

“若是顺利的话,乞法上人会出手为你炼制一炉四象饮。好生修行,莫要怠慢!”

说罢,河广公化作遁光,飞入虚空,眨眼睛消失不见。

而院落中,费淇洲忽然明白了什么,面朝河广公的方向勐地跪下。

泪流满面。

……

一年后。

青云宗内,数十上百名练气弟子,聚集于功善阁之中。

“护送一批解毒的丹药,前往扬宁县,可有师兄弟同行?”

“尸骨蛇陀宗的宗门信息详解,功善阁卖五十道功,我还差点,道友可否借我点?”

“这尸骨蛇陀宗真是欺人太甚!居然敢截杀我青云宗的筑基大修!该斩!”

功善阁中人声鼎沸,不少修者更是面露痛恨之色。

却是半年前,一位青云宗,行将坐化的筑基执事,自觉兵解在即,于是便告知宗门,准备回宗埋骨于后山。

不料被尸骨蛇陀宗的筑基大修,出手截杀于西晋扬宁县中,意图抢夺兵解圭宝。

却被及时赶到的扬宁县县丞发现,催动法阵将其暂时困住。

尸骨蛇陀宗同样也是东麓九大上宗之一,修行魔道,实力丝毫不逊色于青云宗,两派之间,平时里也多有摩擦。

扬宁县县丞自知不是尸骨蛇陀宗的对手,便传信于青云宗。

青云宗便颁布了前往西晋扬宁县绞杀仇敌,夺回兵解圭宝的差事。

当然,尸骨蛇陀宗的筑基大修,自有青云宗的执事门对弈。

这些练气修者,大多领取的是护送物资、绞杀练气境界蛇陀宗之人的任务。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陆陆续续有修者进出功善阁。

而此时,一位身穿血色长袍的修者,直上功善阁顶楼,拜见阁主。

“见过广亨师叔,在下黄景幽,这是我的道功,我想以此购置一条灵脉。”

广亨乃筑基后期修为,辈分很高,是跟河广公一个辈分的修者。

早年也是青云宗声名赫赫的天骄之一,擅风雷之变,斗法狠辣。

广亨本还在核对本月道功收支情况,此刻闻言,伸手招来黄景幽的身份令牌。

感知一二后,大亨点头:“若是加上你这次领取的任务:前往西晋扬宁县斩杀三位练气圆满魔修,道功的确可以购置灵脉了。”

黄景幽闻言,狭长苍白的脸庞上,浮现几丝极度兴奋的狰红。

灵脉难得。

就算是青云宗的弟子,也要靠经年累月,完成各种功善阁的差事,积攒道功来换取。

黄景幽的道功本来离可购置灵脉还差一截。

但尸骨蛇陀宗截杀筑基执事之事,即是危机,又是机遇。

黄景幽不惜以身冒险,甚至自爆了温养多年的本命法器,这才艰难斩杀蛇陀宗三位练气魔修。

攒够了道功。

大亨轻点玉简,扫视着近日里,青云宗内合适的灵脉资源。

忽而,他目光一凝。

“一阶高品灵脉,无属性,由河广公于太屋山长眉雪杉勘寻,灵炁充沛、气脉活跃、性质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