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葵如何拼死拒绝小艾的不离不弃还是逼他被迫接受了这个胳膊挂件。
“他为什么这么”葵气得话都说不完整。
说不完整的另一个原因是小艾有事没事就跳起来咬他胳膊,咬住了就不松口像乌龟一样死死吊在他胳膊上摇荡。
不管葵是威胁他这么咬着会崩掉牙或者干脆打掉他的牙全都没有用。
因为小艾是无法沟通蛮不讲理的一头野狼。
“看来小艾是真的很讨厌你啊。”温盈问,“这两天又惹他了?”
“随便评价了两句而已。”
“那你活该。”温盈说,“以后你们是同伴你赶紧去道歉吧别以为小艾会像贝贝一样好欺负。”
金贝瑞默默地插嘴:“我不好欺负,是让着他而已他看起来比我小。”
“我比你小?”葵嚷嚷“我不知道比你大几百岁呢!”
“几百岁?说笑的吧?你这么幼稚真要是几百岁那就属于白活了。”金贝瑞懒得跟人计较时很温和可一旦发动起来也绝不是能饶人的嘴。
葵和他辩论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懒得跟你计较!”以葵的宣告作为对话的终结。
几人拌嘴的时候已经深入了聚居地中。温盈已经能听到一些人说话的声音,但这些人都躲在重重叠叠的山壑与森林后。
海雅遗地的无害湿地中,有许多矮山和森林。
很奇怪旱神竟然没有转化这里依旧保留了湿地的原始气氛。
“难怪他们都喜欢来这里……”密西西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呼吸过如此湿润的空气了。
他感叹了两句突然感觉到身边好像没人了连忙回头这才发现温盈在他吸气的瞬间就已经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叉着腰,一脸的不爽。
葵、金贝瑞、小艾,都围着她站定疑惑地等她说话。
密西西连忙跑回去不安地问:“是我走快了吗?”
温盈抬起手,轻轻摇了摇,让他别说话。
她突然停下,和其他任何人都无关,是因为她自己,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寻常之人,都是福至心灵,祸来神昧,意则走运时人神清气爽,思路敏捷遭祸患时人心情沮丧,神智也会随之混乱不清。心神不稳,则走运的更走运,倒霉的更倒霉。
修道之人则不同,既然是修道,则修心乃是第一要事。心境若不稳,如何持自身?遇到大祸临头,修道之人往往会因本能与气运,与天地合,产生预感。即,她刚刚那一阵心悸,绝不是无端而起。
有谁在算计她。
而且不是凯米斯那种小打小闹。
“请到旁边去休息一下。”
温盈命令众人离开,自己则单独留在原地,抖开白色绒毯跪了下来,取出卜卦之物。
这一次温盈的态度极其端正,她手持装有铜钱的龟甲摆在膝上,先静默一分钟,全心全意地默念她要测算的事情刚刚那一瞬间的心悸,究竟意味着什么?随后继续默念此事,双手随意摇晃龟甲,轻轻一抛,将龟甲中装盛的三枚铜钱抛出。
铜钱落地。
“阴、阴、阳。”
一爻。
再卜,
“阴、阴、阴。”
二爻。
再卜,
“阳、阳、阴。”
三爻。
再卜,
……待六爻卜毕,温盈回忆着六次卦象,脸色愈发难看。这次她郑重地启用了最古老的卜卦方式,严肃地对待了她的预感,卜卦结果也对得起她的预感,果然不是虚惊,而是她真的要走霉运了。偏偏这次卦象又说得虚无缥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套太过老旧,这卦象含含糊糊,除了确定她真的要闯一趟必死之局,就基本上没有什么好理解的人话。
总而言之,进则征凶,没有二话。
那她要是不去了呢?
想不到吧!她温盈也有放弃的时候!
温盈调整好心情,重新卜卦,一样是六爻,这次卜的是退。
“阴、阴、阴……啊,好开局。”
“阳……”
“阳、阳、阴。”
“阳……”
“阳……”
“阳……”
六爻卜毕,温盈默默捡起铜钱,把龟甲收好,以免精神失控把它砸出去。不能砸,绝对不能砸,乌龟壳是师父送的。
温盈这次卜卦,原是想测算如何回头,谁知道却得出了一个更糟糕的答案。这下前进和后退都是死,且后退会死得更难看一些。
温盈不断回想着十二次卦象,但无论她如何验算,答案都没有任何改变。
不是粗心,不是算错,她算对了,算出来的结果就是她要倒霉,真的要倒大霉。
她一生顺利,这辈子从来都没有给自己算出过这么糟糕的卦象。
哪怕是在上云宗公审那天,她给自己算出来的卦都没这么惨。
温盈一直站在原地,收起了龟甲和毛毯却还站着发呆。葵等人站在远处不敢打扰,但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上前来问温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脸色好难看。”葵说。
哪怕是最不懂事的小艾,看到她的表情也不敢再乱闹了,用求助的眼神催促葵接着询问。
但葵不想做触霉头的人,说了一句话就闭嘴。
还是金贝瑞开口道:“卜卦的结果,是不是让你不满意?”
“唉……”
温盈叹了口气,缓缓转头打量着众人。
金贝瑞、葵、小艾、密西西,身边明明有四个人在,却一个都帮不上忙。温盈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一直顺风顺水,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不成功的。即使离开上云宗这么久,她依旧不觉得心酸悔恨,直到此刻,当她发现身边无一臂助,这才第一次生出了孤独感。
原来她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也没有能理解她。
“……温温大人?”金贝瑞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便又唤了一声。
“我没睡着。”温盈抬起头,微微一笑,“心情有点差,你让我单独冷静一下吧。”
金贝瑞二话不说就拉着葵和小艾离开,回到了刚刚躲避的远处。至于密西西,他倒是很听话,只要出张嘴叫他跟上,他就会跟着走。四人重新回到旁观的位置,放温盈单独留在原地调整情绪。
虽然温盈是个嘴碎的人,但她也是个人,总会有不想说话的时候。
这时,金贝瑞反倒觉得温盈给他一种亲近感和真实感了。
以前的温盈就像是神明,高高在上,遥不可及,此刻才让他感觉到温盈就站在他身边,他们踩的是同一片土地。
过了一会儿,温盈抬起头,伸手朝四人摆动。
金贝瑞第一个跑到她面前,高兴地问:“你现在不泄气了吧?”
“没什么好泄气的!”温盈冷放置一段时间后,找回了振作的气势,“区区一个卦象,难道能左右我的未来吗?”
“你明明说你卜卦很准。”葵不失时机地插嘴。
“那又如何?世间有十全十美,但没有十死无生之局,只有向上容易,要我死却很难。”
“这就是你的想法?”葵忍不住说,“你有时未免也太自大了。”
“如果是你有我这种想法,那才叫自大。”温盈笑笑,“但我本人有这种想法,那叫自信。”
“你……”
“我劝你还是盼着点好吧。”温盈笑眯眯地说,“我算的卦包含了各位所有人。”
“……意思是……”
温盈拍拍葵的胳膊,扬起头一字一顿告诉他:“你活我活,我死你死。”
看了她的眼神,葵确信她并不是开玩笑。
“到底是什么卦象啊……”
“说了你也听不懂,你只要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就行了。”
“啊?”
和葵对话一番后,温盈找回了快乐。
她发现,与其将所有责任和担忧藏在自己心底,还是散播出来会比较舒畅,说出来以后,整个队伍都愁眉不展,她顿时就觉得念头通达了许多。士气?士气有什么要紧的?反正不管打怪物还是杀人都是她来干,她才不在乎什么士气。
不过,和葵的对话也不纯粹都是为了出气。
她确实认为,世间不会有十死无生之局,只要步步推敲击破,总能找到出路。
无论是谁在暗地里算计她,只要有一颗人心,那就注定会有破绽。
那问题就简单了,有破绽,找到破绽就行囖。
温盈不再去想卦象,专心致志向海雅遗地的中心方向赶路。
果不其然,她给密西西和小艾的装扮还是有用的,确实为队伍引来了不少歹徒。
这些人拦路抢劫,不是为了劫财就是为了劫色,温盈特意如此装扮,本来就是为了钓这种鱼,将人骗过来后,温盈并未手软,无论这些匪徒有多少个,她都一并杀了。
她队伍里一人、一精灵、一狼,全部都接受良好,至于密西西,他既然能跟随凯米斯这么久,自然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尤其是这些人!每次拦路抢劫,都用色眯眯的眼光打量他,令他恶心得要命,要不是他手里拿的是法杖,他也要亲自戳死几个才能痛快。
推进几百里地的途中,温盈一行人一共遭遇了十二个抢劫团伙,统统都遭到了温盈的“除恶务尽”,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轮到第十三个团伙时,双方的立场却发生了改变,这次,是温盈等人拦路抢劫了第十三个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