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认为救王驾的功劳足以封为公爵是考虑到贵族阶级的心情,才将温盈本应有的公爵封号降低。但他又认为自己是可以有自尊心的所以并不肯只用一个低级爵位打发温温依旧划了一个伯爵的底线。既有退让也有坚持,他认为自己尊重了其他贵族,其他人也应该尊重他的决定。
可即使这样当温盈封爵的消息传出王宫国王还是迎来了此生经历过的最大一次反弹。
王都的贵族们无法容忍一介平民竟然能跳跃阶级,一步成为与他们平起平坐的人甚至一来就是伯爵还压过了某些贵族。伯爵爵位是什么?在白金庭王国她就仅次于国王、亲王、公爵、侯爵。这怎么可以呢?
只不过是区区一个会射箭的女人罢了贵族们自小接受复杂的教育无论是文化水平还是武术技巧都有基本素养射箭罢了,谁都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只不过是运气好捡到了救驾的机会换成其他人当时在现场也能救驾!最令人不忿的是据说国王还打算把第一届王国狩猎大比武的冠军颁给她因为她救王驾获得了最贵重的猎物什么狗屁理由?
他们不服!国王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愤怒的贵族们集结起来几乎要掀翻整个王宫。
但国王坚持谁也没见。
因为他在养伤他腿断了。
国王用养伤的理由拒绝见所有人,等他宣布这个消息后,所有集结在王宫外的贵族都哑火了。虽然他们都想马上面见王驾但谁也不敢做第一个闯宫的人。若是在闯宫过程中国王伤势恶化,那这个第一人是要负责任的。没有人愿意做负责任的人,都互相推诿,等别人上,但别人又不是傻子。
于是这帮乌合之众的攻势就这样突兀地停下了大家互相安慰:国王陛下又不能养伤一辈子,据说他七天后就能下床了,那么七天后就不能再用养伤的理由,他总得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正好大家还可以去调查一下,这个叫温温的弓箭手,新贵族,到底是谁?
而获得喘息机会的国王,则在寝宫中舒舒服服地养伤。
他每一天都召见温盈,让她检查自己的伤势有否更严重。看完了腿伤,国王便留下温盈一起吃饭,顺便聊天,询问一些满月集市的事,再询问一些温盈自己的事。旁敲侧击打听她有没有家人,有没有婚娶,有没有兴趣做……
“陛下,我昨天好像听到很多人在闹,他们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打扰您?”温盈若无其事地将话题引开,转向了近日令国王最头疼的问题。
一谈起这个话题,国王就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头。
“别提他们,提起来我就心烦。”国王说,“他们竟敢让我收回成命,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温盈道:“其实我并不需要什么爵位,您肯把兰德领南面那块土地封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听说您要给我颁发一个什么紫薇花勋章吗?那这样吧,爵位我不要了,您给我那个勋章,是不是就能让他们满意了?”
国王不悦地说:“勋章和爵位有什么关系?勋章我要给你,爵位也一样。”
“可是,可是他们人多。”温盈叹了口气,“我不想给您带来麻烦。”
“这算什么麻烦?”国王失笑,“只要我还是国王,他们就永远不服气,因为我永远都压着他们一头。但是,这不重要,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在乎他们了。”
“喔。”温盈对这个话题很好奇,但她只是乖乖地答应了一声。
国王倒疑惑起来:“你不想问我为什么不在乎他们吗?”
温盈略歪着头,低眉顺眼地说:“您是国王,您要是愿意告诉我就会说,但我不能问的。”
她的回答让国王通体舒畅。
与大贵族们斗智斗勇这么久,他实在是很久很久都没见过如此忠诚的人了。至于他身边的仆人与卫兵,忠诚倒是有,但脑子都不太好,不如面前的温温,既忠实又有智慧,还拥有一张极秀丽的脸,简直就是他此生见过最完美的人。
但心下虽极喜欢,国王却并没有继续泄露秘密。
如温盈所猜,他确实有一个秘密,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一个极伟大的秘密。
国王虽然不肯对温盈说出这个秘密,但他又忍不住想要炫耀一下。于是他指着胸口处一朵小花,让温盈凑近看看。这朵小花像是真的一样,花瓣柔嫩,五片叶子摸上去又薄又轻。温盈摸了摸,便问国王:“这是用什么布做的?要是用来做衣服,穿起来一定很舒服。”
“这不是布做的花,而是……”国王神秘地一笑,却没有给出答案。
温盈便问:“这就是紫薇花勋章吗?我没见过紫薇花,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紫薇花勋章可没有这个好。”国王说完,就陷入了矛盾的沉默中。他既想要寻找这枚徽章,又不愿意说出他的秘密。他纠结再三,才憋出一句:“可惜你感觉不出它的神奇,这枚徽章可不仅仅只是摸起来像真花而已。”
“喔。”
温盈安静地端详这枚徽章,在心中暗自叹气。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这枚徽章的神奇呢?正是这枚徽章一直保护着国王的精神,才能让他一介凡人不受任何精神影响。当然,温盈自知问题其实是她才疏学浅,换作她三师叔在这,就算有这枚徽章挡着也照样能控制国王说出她想听的答案。
等到国王说得高兴,仆人摇响了外面的钟,沉闷的嗡声提醒寝宫诸人,国王的饭点到了。
国王邀请温盈留下来吃饭。
“是。”
厨房准备的饭菜完全按照温盈的要求,尽可能地清淡又补骨,后厨咨询仆人,又由仆人请教温盈,最后干脆由温盈亲自制订了国王的菜单。所以,满桌的菜既能保证不让国王吃出问题,她又爱吃。西大陆的普通人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但他们无法同国王相比,在王宫的厨房里养着各种不同口感的动物,有多种香料能够去除野兽身上自然的腥气,只留下肉的嫩、香、甜等口味。
桌上摆了一盆汤,还有一些高汤煮的白肉,蘸料有两种,一种是酸口的,一种是咸口的。温盈拿着叉子,慢吞吞蘸着酱料将片好的白肉送进口中。她注意到国王在吃饭时也紧紧地皱着眉头,似乎正在为某些事情感到忧虑。她没有询问,安心地吃肉喝汤。
饭后,一名卫兵队长亲自护送着一个陌生人来到了国王面前。
国王看了温盈一眼,犹豫片刻,没有张嘴让她离开。
“我听说你这两天买不到人了?”国王说出了令他皱眉的原因。
被领到国王面前的人穿着讲究,现在却与一个罪臣没有两样,十分惶恐地扑在地上,跪伏着磕头认错。温盈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头上也插了一根孔雀羽毛,同她在海雅遗地见过的那个摩恩是类似的打扮。后来温盈专门问了本地人,才明白这是奴隶贩子的固定打扮,寻常平民见到这种在脑袋上插孔雀毛的都会躲着走,生怕被他们抓了,硬说是奴隶。
想必这个人就是为国王做事的一个奴隶贩子。听说国王最近需要大量奴隶,还不知道用那么多人要做什么,但显然很重要,才两天断了人源就急着这样,肯定是大事。
“你磕头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奴隶!”国王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房间里的仆人们顿时都跪了下来,连卫兵队长也单膝下跪,请求国王息怒。
温盈见状,倒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她这一动作,顿时让自己变成了全场焦点,连国王都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跪也就罢了,还站起来?比我还高?俯视我?你胆子好大呀。
要不是腿还在人家手上,国王早就翻脸了。他忍耐着心中不悦,问温盈:“你是不是坐在这里有些闷?那你出去吧。”眼不见为净。
“不,我是有话要问他。”温盈对那个跪着的奴隶贩子问,“你为什么买不到人?是不是因为市面上已经没有奴隶了?”
奴隶贩子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扭头看向国王。
主要是他根本不认识温盈。
国王对他点点头:“你回答她。”
“是。”奴隶贩子先恭敬地答应,再转向温盈道,“不是的,陛下收奴隶的价格远高于市价,那些人手里有得是奴隶,只是不肯卖。尤其是最近……有些家族想同陛下作对,明明手里有人,就是装作没有,不肯给。”
他对国王诉苦道:“我都找上门了!那些人硬是不肯卖!”
“你不会出去找?守在王都,能不受辖制吗?”国王并不想知道他有什么苦衷,只觉得他无能。
“原来是其他家族不肯卖给你,那就好了。”温盈松了口气。
“好?”国王坐直了,“什么好?好是什么意思?”
温盈扭头对他说:“陛下,我手里还有一批奴隶,可以送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