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盈羞赧地摆摆手:“各位太客气了我为大家做的事简直是微不足道。”
一听这话,大家立刻就想反驳:
“什么微不足道您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如果昨晚不是您来了我们就全都要死在这里!”
“没错!要不是您救了我们,我们就没命了!”
“可恨的伯桑,竟然下令要屠城他真该死!”一个声音不怕死地将问题的矛头直指向关键。
等这个声音冒出来顿时像时间停止一样,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停住了动作过了一会儿全都开始悄悄地看向声源处寻找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虽然大家都默认昨晚的事情全怪丛林神教但这个声音才是第一个敢直接骂伯桑的人。谁这么有种?
可大家看了半天却找不出这个说话的人,疑似开腔的位置里有五个嫌犯,却统统都看着别人。
“骂就骂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温盈忽然笑起来“反正伯桑又不是第一个了。”
她意有所指。
是说伯桑不是第一个要杀他们的人还是说他不是第一个挨骂的人?或者两者都不是。在伯桑之前还有一个伊邪欧也是一位红衣主教,这个人,被全城居民亲手打死撕碎烧成灰烬。
在温盈面前,所有人都像是原始人类,被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得一干二净。
虽然他们并不清楚那天温盈一直站在局中,亲自导演了那场大戏,但他们最起码知道一件事:温盈对他们所做的事情了若指掌,否则她不会如此自信。对了,她刚刚自称什么来着?
她自称是盈月女神的使者她是神使,背后有一位神祇。
离温盈站得最近的人,鼓起勇气问她:“您为什么要对我们说这些?”
温盈看着她,随后转动目光,看向所有人,缓缓开口:“经历了昨晚的事情,想必大家已经看透圣都的人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你们虽是神祇的信徒,圣都的人却从未将你们视为同伴。我相信你们已经对丛林神教很失望了,是吗?”
没有人敢回答这句话,但所有人的神情都流露出了同意与默认。
温盈接着说:“可是,失望只是一个想法,真正与你们休戚相关的还是未来局势。继伊邪欧、伯桑,相继死亡以后,你们认为圣都的人会怎么做?”
她像个上课的老师,随手点了一名不认识的学生:“那位穿黄裙子的女士,你来说。”
“我……我想……他们可能还会再派一批人来……”女人低声说,“也许仍然是为了杀我们。”
所有人都同时低下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夜屠刀架在自己头顶的样子。
女人打了个寒噤,忽然抬头问道:“神使大人,盈月女神……她还愿意再救我们一次吗?”
听到这句话,许多人都抬头看她,随后又去看温盈。虽然女人说的这句话令人觉得不可思议,但,善良之神既然不愿意见到世间苦厄,是否愿意第三次向他们伸出援手呢?经历了昨晚的生死追杀,没有人不失望,即便心里还对叛教有抵触情绪的人,也没吭声。他们不知道这个盈月女神是哪里来的,但他们不想死,这是洪水中唯一的浮木,不抓住,就会被浪潮冲得粉身碎骨。
每个人都希望温盈能够高抬贵手,给他们提供一条生路。
如果能活下去,他们愿意信奉温盈,信奉温盈让他们信奉的。
温盈本来打算像刚才一样,把自己的声音混在人群里配合她自己一唱一和来带节奏,不料她随手挑选的一个人竟然主动提出了这个请求。
她并不感到意外,虽然起因变了,但仍旧在她计划中。
“悲天悯人的盈月女神早已点拨过我。”温盈沉郁地说,“若是留下来,各位只有死路一条,如果你们还想活下去,生路也只有一条,或许会很艰难,你们能接受吗?”
“我能!”那个提问的女人脱口而出。
在她之后,她的丈夫与父母也纷纷点头答应,用实际动作来支持她的决定。
况且,正如温盈所说,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可他们不想死。
做一件事,只要有人带头表率,纷纷跟上并不是难事,何况这件事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昨晚伯桑与宣教室们的暴戾屠城行动把他们彻底吓到了,他们对丛林神教已经失去了信心与耐心。此时此刻,他们拥抱着自己的家人,只想为自己谋求未来。听到几乎每一个人都开口赞同,或是默不作声但点头,温盈终于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好。”
她说:“既然你们都愿意走这条路,我也一定会帮助你们。”
随即她向众人提出了一个新颖的地点:西大陆。
“西大陆?”提问的黄裙子女人也不由得一怔,“这是什么地方?”
整个修斯基城的人,唯有站在温盈身边的范思缇与简一脸恍然大悟。随后这对夫妻便相视一笑,范思缇对简说:“当初我从那边过来,没想到今天你又要跟着我一起过去了。其实那个地方不错,虽然到处是荒地,但我去过的几个地方都很繁华。”当然,说这句话之前是他还不知道温盈已经把跺跺鸟拐来满月领了。
温盈告诉大家:“这个世界非常广阔,不止一块大陆,你们所知道的海洋并非边界,在海的对面还有一块西大陆,那里的人信奉旱神。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丛林神派来的人在这里找不到人会追到那边去,不仅两地隔着海洋而且信仰不同。所以,我们只要前往西大陆,就能摆脱追兵开始新生活。”
新生活三个字让许多人都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他们会用自己的想象力罗织出最美好的美景,让自己接受:背井离乡是一个好主意。
也有人很信任温盈,想提前知道自己未来的家是什么样子:“神使大人,我们以后要在旱神信徒中活着吗?那旱神和盈月女神是什么关系?祂们认识吗?”
这个问题问到了很多人的心坎上,他们第一次离开丛林神的地盘,要去一个没听说过的神祇治下生活,如果不了解那位神明,说不定会得罪当地人。
“旱神啊……”温盈面露怀念之色,缓缓说道,“祂的神国中有无限黄沙,所有信徒进入祂的神国后都会成为无惧无畏的战士。祂所控制的土地基本不允许有肥田、森林、绿地,只有沙漠与荒土。因为祂厌恶水,所以抽干了西大陆的水分,即使旁边就有大海,西大陆的人也从来都不敢自海洋中带走一点点水,只能等待神明的赐予。”
说到这里,温盈愣了一下。
旱神已经被封印,祂手下只有两名神使,那两个人无法从旱神处获得水的赏赐,那么旱神被封印的这么多年里,白金庭王国的人是怎么用水的?凯米斯曾经说过,王都会一直给他们这些封地在外的贵族运送满车的水桶,他们就是靠这个活下来的。除了旱神,他们还有其他弄到水的方法?
这问题不大不小,不值得让她马上放下修斯基城这些人,但她也决定事后一定要调查清楚。
就在温盈走神时,下面已经炸开了锅。
“这位旱神竟然会厌恶水?”
“抽走水?那地里还能种树吗?”
“你没听到?刚才神使大人说了,旱神控制的土地里不允许有肥田、森林、绿地。”
“天哪,那我们是不是不能喝水了?”
“没水喝岂不是生不如死!”
大家都害怕极了,虽然他们不想死,但一听说旱神控制的土地如此恐怖,宛如人间炼狱,顿时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抵触心理。温盈已回过神,听到这些抗拒的声音并没有生气,而是温柔地安抚道:“你们不用紧张,我刚刚只是给你们介绍一下西大陆的环境,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但我身负盈月女神的使命,自然不会让你们受苦。”
温盈将未来的好事全都预先托付给了虚无缥缈的盈月女神。
过得好,那就是盈月女神安排的出现问题,自然是旱神来负责任。
“刚刚有人问我,盈月女神与旱神是否相熟?其实,虽然都是神明,但二位身负的责任是不同的。盈月女神悲天悯人,只想消解一切灾厄苦劫,所以,她早就已经命我在西大陆专门开辟出一块绿洲,用来容纳投奔者,不止是你们,凡是受苦的人我们都会接受下来。这个地方叫作满月集市,也叫满月领。”
整个满月领都是温盈的地盘,她对这些人许诺时,就已经想好了要将他们安置在哪里。
昨夜,她已经通过塔灵将东大陆的事情告知四号,再由四号转告给克伦司与迪拉,开了加班工资请人连夜赶工,在南门外划了一块地盘。她要将原本的南门打通,变成拱门,再在修斯基聚居地的南面重新打开一个城门作为新南门。
这样一来,修斯基聚居地也在内城范围,并且与新居民住在一起,这样就能让修斯基城来的人对满月集市更有归属感。虽然她对修斯基的居民们吹嘘了旱神的威胁,实际上,旱神已经被封印,且封印又遭到了她的加固,旱神躺在盐湖底下绝不可能再出来搅风搅雨。
旱神出不来,两位旱神神使已死,祂便无法再对西大陆的局势产生任何影响。看看白金庭的国王埃蒙德就知道了,若是旱神还能控制西大陆,埃蒙德那个人造森林根本就种不起来,就算移栽再多树木也只会枯死。
幸好当初旱神扶持白金庭王国,所以并未对这里赶尽杀绝,只是吸光水分把这里变成荒地,却并未像在拉基马伊一样将它改造成沙漠。所以只要多浇水多种树,满月领的土地很快就能救回来,将它变成适合东大陆这些森林人生活的地盘。
不,严格来说,是适合所有人生活的地方。
要不是害怕旱神,谁想住在这些荒地和沙漠上?西大陆的人恐怕也不见得有多喜欢这个地方。
当初埃蒙德公开了郊外猎场和人造森林,有人多说一句话吗?大家一听说自己也能钻这个森林进去玩,还不是都默认了它的存在?
当温盈真正将满月领改造为地上神国,没有人会不喜欢这里,会不想来。
“这片绿洲,会获得盈月女神的祝福,你们所种植的任何花卉、树木,都能存活。”温盈道,“既然盈月女神要救你们,自然会一救到底。那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但绝不是一个痛苦的地方。”
她用女神的祝福说服了众人,等待片刻后,没有任何异议,所有人都同意搬走,离开修斯基城,前往
新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