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赫洛传奇法师赫洛。”
绿魔鬼懵了。
它长期住在魔界,对人类社会不是很熟悉:赫洛是谁?他为什么如此自信地说出自己的名字?这个人类在人类社会很有名吗?绿魔鬼一头雾水。但是好在他还知道什么是传奇。传奇法师众界皆知,是极少数能打开众界通道自由来去的强者。
可是,传奇法师就如同他们的称号一样属于传说中人这种强者,会被活活浇筑变成金子雕像?
绿魔鬼的眼睛跟正常人不一样它眼睛属于不正常的那种能看透一切。所以它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个金色鸟笼里的人并非镀金也不是只披了一层金壳而是用真金浇筑的,那些金子已经与他的身体长在一起了。这个人类并非“藏”在里面,而是被“困”在里面。
所以绿魔鬼觉得奇怪这个人类说的话真是自相矛盾难道他在说谎?
这个人类竟敢欺诈一位魔鬼?真是大胆。
魔鬼刚冒出这个想法金色鸟笼里那位赫洛就有了反应。
他的声音立刻在绿魔鬼的脑子里响起:“你在怀疑我?”
绿魔鬼迟疑地回头。
“不用看别处也不用再看我。”赫洛沉稳地说“别人听不到这是传音法术。”
于是绿魔鬼继续跟着金贝瑞三人走。那声音一直追着它它只能分辨方向,不能分辨远近,因为无论他走了多远这个声音都一直在它的脑子里响起。
“我知道你是魔鬼我也知道魔鬼是什么东西……你来这里,不可能是为了给那个小骑士当奴隶的。”
“如果你需要一个帮手,我很适合。”
“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要是愿意答应的话,深夜,等他们都睡了,你回到广场来找我。”
赫洛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后,便消失了。
绿魔鬼默默地跟着金贝瑞走,它没法回答,不能说答应或者不答应,但是它很认真地记住了后面那个广场的位置,然后将沿途的路线全部记在心里。
最后葵将他们带回了高塔。
“塔灵在等你呢,你这两个魔族奴隶就别带进去了。”葵说。
“哦对了,你早点记住他们的名字。”金贝瑞指着它们说,“这个叫剌剌比骨,那个叫绿魔鬼,以后你就直接叫它们的名字,不要总喊它们奴隶。它们只是认我为主,但也称不上是奴隶,况且你总这句话挂在嘴边,让那群新居民听了也会觉得不舒服的。大人一直在用心经营,你可别拖后腿,破坏民心。”
“好,好,你废话真多啊。”葵翻了个白眼,上楼了。
“你们在这里等我。”金贝瑞留下这句话,也跟着葵上去了。
剌剌比骨站在高塔外,笑嘻嘻地回头问绿魔鬼:“你刚刚怎么一直在记路啊?不会是想跑吧?”它虽然没有听到赫洛的声音,却注意到绿魔鬼迥异的表情与动作,当下默默地看着,果然发现绿魔鬼的眼神不太对劲,等金贝瑞和葵走了,立即询问自己这位老朋友。
“我不打算跑,你如果不相信,就去找他举报我吧。”
“你这样说就太不把我当朋友了。”剌剌比骨道,“我要是想举报你,刚刚就已经说了,现在我是包庇你。”
绿魔鬼若有所思。
剌剌比骨笑道:“有什么事情要做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去,我绝对不会告诉那个人类。朋友,我跟你同为同族,自然站在你这一边。”它挑了挑眉,示意绿魔鬼,有好玩的千万要一起玩。
绿魔鬼也笑了:“你签了契约,不怕死?”
“你不是也不怕吗?”剌剌比骨反问道。
两只魔族在此刻达成了空前的心灵一致,它们都同时领悟了对方有逃避契约惩罚的办法。但谁也没问对方用了什么手段,因为它们都不打算把自己的办法说出去,那索性就不要互相问了。绿魔鬼自知那份契约已经化为粉末从他的身体里排出去了,不会对它有任何影响,它现在只需要注意观察剌剌比骨的样子,假装也有契约在身受到制约就行了。
“不过你倒是厉害,明明有契约在身,还能坚持欺诈那个人类,他恐怕现在还相信你。”绿魔鬼道。
“彼此彼此,你也一样。”剌剌比骨淡定地说。
绿魔鬼笑了笑。
他对剌剌比骨说:“刚才,人类的对话你都听见了,在这个地方连奴隶这个词都不能随便说,可见此地到处都是漏洞。那个新居民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不过,应该是一群很重要的人,所以这些人类才会极在乎。”
“调查一下就知道了,那个人类要用我们,总不会把我们关起来。”剌剌比骨不在意地说。
绿魔鬼诡异地笑了起来:“这个叫温盈的领主似乎对此地极其上心,若是我们毁了这个地方,恐怕她会很伤心的吧?”
“还是个女人。”剌剌比骨轻蔑地说,“想必我们那位主人是给这个女人迷上头了。”
“那不是更好吗?”绿魔鬼道,“她难过,他就会更难过,说不定会让所有人都不痛快。”
这便是魔族们最爱看的乐子了。
两魔哈哈大笑。
……
……
……
金色大陆西部,白金庭王国。
王都。
王宫内。
国王埃蒙德已经结束了今天的早会,回到寝宫中休息。但回到寝宫也休息不了,因为卫兵队长马上就带着人进来。这个人是国王的私兵,名叫艾奇,任何时间都能立刻面见国王陛下,因此他一回到王宫,卫兵队长就马上送他过来。
“都出去。”国王挥挥手,命令所有人退下,连服侍的人也不许进入,只能在寝宫外面的走廊里等候。
等人全都走了,艾奇才趴在地上惶恐不安地说:“陛下,现在东部、东南部、王都,已经严重缺水,我从南部调回了一部分水,但只能再撑一个月了,这,这该怎么办啊?”
“缺水?”国王不悦地说,“我要你全权负责,你就到了包不住的时候才来找我?”
“我无能。”艾奇扇了自己一耳光,抬起头恳求道,“陛下,王都还有没有其他存货?”
“我存那么多水干什么……王宫倒是够用的。”国王说。
“光王宫够用”艾奇看看周围,将声音压低,委屈地说,“王都用水量一直都很大,之前我们可以供水,现在却供不上了。有很多贵族来找我们买水,我给不出,只能搪塞过去,可他们已经越来越不满,都威胁我说要向您报告。他们还不知道我就是……您的人。”
“……”国王烦躁地扭过头。
金色大陆跟正常的大陆不同,西部受到旱神控制后,就强行切断了一切水源,所有水只能由神殿给。即使东边有海,旱神却威胁说祂已经在海水中下毒,谁敢去喝就会立刻受到神罚,因此根本没有人敢碰海里的水,渴死也不敢喝一口。几十年前,旱神失踪,自那以后神殿给的水就少了,如果光靠神殿给的水,整个西大陆的人早就死完了
因此,白金庭的国王偷偷下令,在王都中秘密打井,然后白金庭的王都就成了全大陆的供水源,即使是对抗中的国家拉基马伊部落也得从白金庭王国这里买水,用更多的钱,换维生的水。但这件事毕竟是违反旱神神谕的,所以即使是老国王也只能偷偷地来,不敢大张旗鼓地打井,只能悄悄进行。因此,每次寻找水源和打井工作都得限制在极小的范围内,是属于王室的机密。
从老国王到新国王,每一任国王都会记得打井大业,定期打一次水井,保证手中握有足够的水源。到了埃蒙德这一代,几十年过去,王都中的水井已经有八口,虽然一半水井里的水都被掏空了,但剩余三口井依旧能够定期定量地供应用水。
所以,就算国王心里不爽,他也不能真的把责任甩给艾奇,叫他背锅。第一,艾奇本人就是打井高手,他和他的父亲一起为王国打出了四口井,是绝对的人才,不能丢弃第二,缺水这件事不是找个人背锅就能解决的,必须解决问题,如果艾奇无法继续提供用水,王都里那群贵族真的会造反。他们都要渴死了,怎么可能隐忍不发,原谅国王?
所以,国王只是不爽,只是骂他,却并没有处理掉艾奇。
他必须解决问题。
“我把萨斯蒂谷那块地拨给你,你马上再去打一口井,先把王都这边的水续上。”
萨斯蒂谷不在王都内,而是在王都的西北面,距离王都有五十里的长度,与拉基马伊部落更近。以前打井都限定在王都内,甚至是王宫,都是普通人无法踏足的地方。但这些地方已经被勘探和打井挖得千疮百孔了,无奈之下,国王不得不将开采区域再次扩大。上次,他就已经选中了城外那处天然洞穴,不料艾奇的人一镐头敲出个大窟窿,背后竟然是森林神留下的地宫。于是国王忘记了挖井的事,派人专心致志探索地宫,想要从这里找到能让他永远控制白金庭王国的宝物。
结果,派去地宫里的人全死了,他这么多年抛出的钱,就像扔进海里一样,再也捞不回来,他还得解释这些人为什么死。死了那么多奴隶他可以不管,可堂堂将军米利安一去不回,这个将军还是他舅舅,他光是为了编一个合理死因都累得焦头烂额。艾奇偏偏还这时候跑来告诉他,没水了。
“萨斯蒂谷?”艾奇果然质疑道,“它离王都太近了吧?”
“近才方便运水!”国王吼了一声,顿了顿,才接着说真正的原因,“其他的领地都已经被不同的家族瓜分完毕,我怎么从他们口中抢下地送给你?再说了,我无端端抢他们一块地,他们难道不生气吗?不好奇吗?不调查吗?到了现场发现你在挖井,是你去解释还是再让我去解释?”
艾奇不敢吭声,连忙低下头小声道歉。
“算了,我懒得说你们!”国王摆摆手,呵斥道,“赶紧去做事吧。”
他已经下令让艾奇退下,艾奇却不退。
不仅不退,还再次拜伏下去,真心实意地恳求国王不要对他们放任不理。
艾奇卑微地解释道:“打井已经来不及了,水源马上就要见底,只能再撑一个月。可我们对萨斯蒂谷那个地方不是很熟悉,勘探需要时间,确认需要时间,实际打井和打水全都需要时间……但现在时间已经不够了。”他甚至没敢说,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萨斯蒂谷是什么环境,说不定那个地方根本就没水。
要是随便开个洞就能出水,他们西大陆何至于干渴到这种地步!而且天上还有三个太阳!又渴、又热、又是夏天,他们现在就靠往年存储的水和冰块吊着命。
“时间不够?”国王掐着椅子的扶手拧着脸问,“一个月?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他原以为艾奇只是例行诉苦,不料其实是山穷水尽。
国王恨不得把艾奇的脑袋按在地上踢如果不是他还有用的话。
“水……水怎么会用得这么快?”国王难以置信地指着他大骂,“你怎么现在才报?”
艾奇委屈地说:“我已经向您报告过多次了,但您迟迟没有回复……”
他就是个打井的,哪敢催国王?
可是,眼看着水源越来越少,每次从井里抽水的效率越来越低,他不敢再自己包着这件事了,连忙跑来王宫,求见国王,将这段时间的烦恼全倒了出来。
至于水为什么用得这么快……
国王问了,艾奇也不敢回答,但两人心照不宣,所以国王也没有继续追问。他自己想明白了:王国存了几十年的水,本来是够用的,但国王建造了一座森林,为了打造那座森林,养活林子里的树,就用掉了大量储水。当然,国王自认为英明神武,所以还准备了第二套方案,就是再打一口井,增加储量,结果这件事却因为打井打通地宫而不了了之了,国王忘记了自己还有打井这件事要做,所有人力全部都拨去挖地宫了。
当时国王挖地宫挖得上头,其他事情都放到一边,他以为王国的储水量极高,够他再浪费十几年,所以从未过问,直到艾奇忍无可忍地找上门,他才明白王国真的迎来了缺水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