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调局。一间屋里。
旁边就是座椅,老辰却选择站着。
低着些头,手里正拿着份资料,仔细翻看着。
旁边还站立着一位调查员,安静等着。
直到老辰重新从资料上抬起头,这位调查员才再说道,
“辰调查员,这是通过那位‘代行者’遗留下的面貌,匹配到人的资料。”
“只是从面容上来看,这位‘代行者’比资料上这人岁数更大一些。”
“可能,这是这位代行者选择的一位伪装身份。”
听着身前调查员的话,老辰抬起头来望了一眼,然后重新低下了头望向这份资料。
资料上记录着这位‘代行者’与老辰等人相见时,使用的面容所对应人的名字,
以及一些确定的一些人生经历,基本信息。
这是位已死亡者的资料,之所以这么快匹配到,是因为这人的面部数据就存在官方的数据库里。
——作为一起命桉的受害者。
面容背后的人叫应以安。出生在一个可以称得上糟糕的家庭。
父亲不学无术,是个街上的混混,游手好闲,就靠着坑蒙拐骗,小偷小摸过日子。
他母亲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算不上靠出卖肉体维生,但基本就是靠几个男人的资助。
大概是一个意外,有了孩子。
然后不知道是出于怎么样的考虑,这两人竟然将这个孩子生了下来。
在孩子待出生的这段时间,这应以安的父母还持续地好过一段时间。
这一直持续到应以安出生后几个月,
应以安的父母突然分道扬镳,一个说是外出打工,从此没了去向,也没再和家里联系。
一个说是远嫁,也从未再看到过。
应以安就被扔到了他爷爷奶奶家。
应以安的父母没有结婚,也没有给他上户口,甚至未曾给他取过名字。
他爷爷奶奶也并不怎么喜欢他,也同样没给他取名字,只是随便喊着,有时候来气了野种也喊,时不时也有打骂。
但好歹,虽然照顾的没有那么细致,也还是将应以安从几个月大的婴儿养到了几岁。
小时候的应以安,大概是也能感受到他爷爷奶奶对他并不怎么喜欢。
表现的格外懂事,基本不哭不闹,做事谨小慎微,性格敏感内敛。
受到训斥或者别人表现出愤怒时,基本就是站在原地,埋着头不动。
直到人口普查,要给应以安上户口的时候,应以安才有了第一个名字,叫‘应以’。
说是开始应以安的爷爷说了个名字叫应一。做登记的人听着后,多和这家人聊了几句,然后自作主张给改成了应以。
资料上这些内容体现的格外简单,
但往深处想想,没有长辈喜欢,完全没人护着而性格内敛的小孩,童年能过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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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是这样,这应以安也并没有长歪。
如果按着这样发展下来,要不应以安以后就成了一个他爷爷奶奶这样,大字不识一个,除了村子和镇上的集市就去不了更远地方的人。
要不就成了他父亲那样的混混。
但没有。
在应以安八岁那年,附近乡镇小学的一位志愿老师来附近村里摸查情况。
遇到了应以安这个没读书的小孩。
“……我问他想不想读书。但开始的时候他连读书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没爹没妈的,爷爷奶奶也不咋管他,听着村里人说,他没人认真教,说话都是两岁左右才慢慢会说话……不过那孩子是真乖真懂事啊,就那种做什么都怕做错了,做什么都怕你说他的懂事和小心……”
“后面,我就把他带到学校转了一圈,他就说想读书了……然后啊,我就一次次上门给他爷爷奶奶做工作呗……嘴皮子都磨破了。最后我说义务教育不收学费,学杂费我给出了,孩子中午在学校跟着我一起吃饭,也不要钱……最后才答应了。”
这是异调局让当地官方联系当时那位老师直接得到的信息,
在与当地官方的交流中,似乎这位老师对这位二三十年前的学生依旧印象深刻。
“我记得清楚着呢,这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儿啊……我就是去那做志愿老师的,总共待了四年多一点。后来就回城镇里做了老师。
那天我就是心血来潮,去的那底下村子转了下,就遇到那孩子……那孩子读书认真也懂事……
我跟他说,这是唯一以后你能走出去,过得好的路,你一定要紧紧的,紧紧的给他攥住了……读书的时候,我让他连着跳了两级……我临离开哪儿之前的时候,我领着那孩子去了镇上的中学,跟着办完了入学手续我才走得……后来好像还听着说他考上大学了……他出什么事儿了吗?”
就这样,应以安读了书。
直到初中时期,他爷爷奶奶先后病逝,
因为各种原因休学了足足半年。
但即便是这样了,他依旧没有长歪,就像是生长在荒野里的野草。
半年后他重新走进了学堂,然后就通过大概是勤工俭学和奖学金的路子,
一路从初中,高中,读到了大学。
大学毕业过后,他自己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往后面添了个安字。
同时也顺利找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开始了平常的工作生活。
期间还结识了他的妻子,从相恋到结婚。
应以安的前半生可以说,就像是从荒野里长出的野草最终绽放出一朵鲜艳的花。
从大学毕业过后,他原本的命运基本就已经改变了。
但,盛开的鲜花没有一直存在,还是凋谢了。
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三十一岁的时候,应以安的生命走到了终结。
一次偶然的中途回家,让他目睹了妻子的出轨,他的妻子正在和旁人厮混。
有人遇到这种情况,会选择直接离婚,
有人的反应则更加激烈一些,
生性敏感的应以安自然是选择了后者。
他冲进厨房拿起了刀,挥向了他原本的妻子和那情夫。
但结果并没有那么痛快。
一个人的应以安并没有能够打得过两个人。
在他原本妻子的帮助下,他倒在了血泊中。
法医查验尸体的时候,他都还睁着眼睛。
他从来都是孤零零一个人,来的时候是,走的时候依旧是。
“……他有多敏感你是不知道,恋爱那会儿我还觉得他细心体贴……但天天都是这么问长问短,谁受得了……”
“他那幅样子,看得就来气,就跟个废物似的……你是不知道,他还多离谱……他那么大岁数,他竟然还整天想着找他那个失踪不知道多久的爹。”
“既然过不下去了,为什么不选择了离婚。”
“离啊,谁不想离谁孙子,就是……就是……”
“警察同志……我们这是正当防卫吧。你是没看到,他当时拿着刀那眼珠子红得多吓人。他先拿刀砍我们的啊……你看,我这儿手臂上都还是伤。”
“我要不是拿化妆盒砸了他一下,他不得把我们两都给杀了……他这个人一看就偏激的很……我也是没办法。”
“警察同志,你们说话啊!我这是正当防卫啊!”
“是否是正当防卫会有法院和检察院判断,现在请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是这个金属化妆盒吗?”
“是。”
“这个金属化妆盒是从哪儿购买的,事发时他放在什么地方,另外,事发后为什么没立即报警,而是选择逃离了现场。”
“网上……他买给我的,就是应以安买得,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买的。当时,当时……就在床头柜放着……我们就是害怕,就忘了报警……”
这是当时审讯记录里应以安原本妻子和审讯人员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