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医生(1 / 1)

哄她入怀 娴蝉 2226 字 2022-04-24

自从路柠答应老陈去做剧组顾问以后,黎阳坝的人好像也越来越多,一辆接一辆大巴车驶进废弃的黎阳坝中学,在这里日夜不停地开始搭建场景。

路柠和剧组副导演取得联系,因为题材原因,剧组要1:1还原研究所实验室的内设,副导演和美术指导请路柠在布景时帮忙指出问题。

跟组编剧也时不时去找路柠,商讨一些剧情的合理性,争取在还原科研人员工作的基础上更好地走剧情线。

编剧和路柠混熟了,还打趣说路柠长这么好看,当初应该也去试镜女主角,颜值一点不比现在的女主演差。

路柠谦虚地把这翻拉踩挡了回去,“我只是个做科研的,也不懂什么演戏。”

编剧嗨呀一声:“这有什么,男主角秦戍也不是科班出身,听说以前还是个当兵的,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现在不也是红透半边天,还拿了影帝大奖。”

剧情线的bug写得跟漏勺一样,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倒是好,路柠三言两语想把天聊死。

这位编剧眼色也有,刚好导演他们来叫,便和路柠打了个招呼要走。

路柠巴不得,抬脚打算从片场离开回研究所。

片场人多,有人说了句:“主演们来了。”

人群朝黎阳坝中学的门口涌去,堵住了出口,路柠顺着看过去,几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那里,车上下来几位帅哥美女。

一个月后,片场搭建完毕,主演们姗姗来迟。

路柠的目光很轻易就定格在了那人身上。

他很好找,人群里最高最帅的那个就是,很难有人会注意不到他。

初到黎阳坝,秦戍穿一身简单的黑,发型没有精心打理,随意散着都透露出凌乱的帅气,碎发搭在光洁饱满的额前,下面是一双纯黑色的眼睛,天生上扬的眼尾似乎是带笑的勾人面容,却因为他的冷漠,反而拉开了距离。

身材倒是没有变化,宽肩窄臀,两腿笔直修长,精瘦的肌肉充满力量感。

导演、编剧还有资方的几位老总都围了过去。

没有通知媒体,但是不乏摄像机对准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客套。

秦戍听他们说话,偶尔淡笑致意,游刃有余。

路柠收回目光,盯着地面,踢了踢脚尖。

黑粉的灵魂在克制的外表下叫嚣——

都是人设啊!

在她印象里,秦戍还穿一身天蓝色军装,痞帅乖张,不可一世。

当年空军大学和江城大学要联合举办一场文艺演出,秦戍带队,隔三差五就要到江大的大礼堂进行彩排。

凭借一张帅脸,秦戍屠了江大的表白墙。

很多女生悄悄趴在大礼堂门口偷看,路柠也被韩韵她们拉了过去。

只是路柠脸皮薄,始终不敢离得太近。

江城的九月份阳光炙热,蝉声聒噪,头顶的梧桐枝桠交错纵横,碧绿浓荫在地面上投下点点疏影,上世纪保留下来的红墙白瓦的穹顶礼堂在烈日炎炎下巍峨苍劲。

路柠擦了擦鬓角的细汗,催促韩韵快走。

话音刚落,韩韵见了鬼似的猛然直起身子,这位怨种朋友逃跑也不记得拉上她,路柠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门口,见她们一个二个作鸟兽散。

“喂。”

清朗带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知是不是路柠的错觉,似乎有蝉鸣消减,风声变慢,她转头,阳光从梧桐枝叶的缝隙里洒落,天蓝色军装明亮耀眼。

秦戍抱着胳膊,高大的身躯斜斜倚在大门前,纯黑色的眼睛微弯,里面映着手足无措的女孩儿,嘴角噙着一抹笑,声音散漫:

“瞧你脸红的,快别被晒化了,请你进来看?”

-

自恋且脸皮厚。

这才是那人的真实性格。

路柠在心底恪尽黑粉职责,把黑料来回过了一遍,等她再回神的时候,已经不自觉挂上了黑粉式得意笑容。

然而看见徐川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她的笑容泄露了。

火速拉平唇线,路柠问:“怎么了?”

说着,路柠视线往门口扫了一圈,人群已经散开,大家各忙各的,只有秦戍一个人立在原地,面色有些苍白。

徐川有些抱歉地说:“路老师,我老板有些水土不服,但是他在这的住处我还没帮他收拾好,能不能先去您的办公室叨扰一下?”

水土不服?

路柠下意识就想拒绝,反正在她眼里,这人已经入土多年。

可一看到徐川,她又想起上次还是秦戍载他们回了研究所。

更何况,要是拒绝的话,显得她多不近人情,还多在乎当年的事一样。

于是路柠大方摆手:“可以啊,来吧。”

徐川跟上路柠,到了大门口,路柠和秦戍擦肩而过,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脚步依旧轻快。

秦戍拦下徐川,轻声道:“我自己去,你回去给我拿药。”

徐川有些懊恼,他老板不是什么水土不服,只是为了尽快进组,把原本的行程压缩到一起,因为劳累犯了老毛病,而他身为助理,连药都忘了带。

秦戍拍拍他的肩,没有责怪的意思,只说:“早去早回。”

从黎阳坝中学到研究所,大约两百米的距离,路柠走在前面。

身后没有动静,她回头,不知道秦戍跟徐川说了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了。

一双长腿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身形有些虚晃,日光照耀下,像是钟鸣鼎食之家的纨绔公子,游街时总得和狐朋狗友勾肩搭背,没个正形。

和方才谈笑风生的上位者判若两人。

看吧,没人了,所以本性暴露。

路柠撇撇嘴,转回头,速度慢了下来。

路柠的办公室在研究所二楼,是一间单人办公室。

治愈系奶油风的装修,和楼下整洁干净但却冷冰冰的实验室形成了鲜明对比。

进门后,路柠一指自己的棉花糖布艺沙发,对跟在后面的秦戍说:

“先在沙发上躺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办公室面积并不是很大,沙发是三人位组合的,平时路柠躺上去睡绰绰有余,但是秦戍长手长脚,矮身坐下去都显得委屈。

不过路柠才不管他这么多,能让他进来就不错了。

爱坐不坐。

沙发旁是一套胡桃木的玻璃边柜,紧挨着窗户,奶白色的棉麻窗帘被风扬起,时不时拂过柜顶上摆放的相框。

路柠从边柜里取出干净的茶杯,这才发现茶几上的玻璃水壶空空如也。

“没水了,我去综合办公室一趟。”

秦戍敞腿坐在沙发上,两只胳膊撑着膝盖,十指交叉,闻言嗯了一声。

等路柠出去,他细致打量起这间办公室。

面前的圆形小茶几上铺着日系小雏菊的棉麻桌布,办公桌上堆着许多粉色蓝色橘色的文件夹,电脑显示屏边沿贴满了各式各样的便利贴,一盆盆多肉队列整齐。

办公桌后一整面墙都是书架,大半被专业书籍占据,另一部分是言情小说,秦戍没猜错的话,估计还是作者亲签本。

桌上还有半瓶草莓酸奶,是路柠最爱喝的牌子。

秦戍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眉眼在不知不觉中柔和下来。

缱绻又温柔,藏着多年的思念。

路柠在大家公用的综合办公室倒了杯热水回来,放在秦戍面前。

做完这一切,路柠感觉自己真的是太善良了,不计前嫌,在前男友生病的时候还能做到如此地步,不给她颁一个感动中国的奖都对不起她这宰相肚里能撑船。

但也仅此而已了。

“我还有事要忙,你自己在这休息,没事别叫我,有事更别叫我。”

把话撂在这,路柠坐回办公桌后面,拉近双层软包的人体工学椅,扯出背后的小兔叽毛绒抱枕毯,打开电脑开始敲键盘。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秦戍这个大活人根本不存在。

屋内很静,只有路柠敲击键盘发出的清脆机械声,一下一下,极有规律。

屋外的光线毫无阻挡地照进来,给这里的一切都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挂钟安分地昭告着时间流逝,一直到室内被落日余晖染上明灿的橘红,抬头便可望见窗外大片青山负着霞光,半轮红日沉入山霭。

路柠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随手捻亮了桌上的台灯。

她想起屋里还有个人。

秦戍睡着了。

即使睡着,也没有松下他的脊背,依然笔直地靠在沙发上,修长冷白的十指间捧着玻璃茶杯,一双长腿局促地缩在茶几下面。

看他舒展的眉眼,应该并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睡得很香。

路柠不知该如何评价,或许是真的水土不服太过劳累,所以在她这里也能安心睡着。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傍晚六点三十分。

将近五个小时。

路柠起身,打算把秦戍叫起来,她晚上还得在这熬夜写论文,任由这人继续睡下去,她珍贵的名节即将不保。

走到近前,路柠弯腰倾身,看着这张睡颜,无声叹了口气。

秦戍睡着的时候,浓颜五官敛去锋芒,不带任何攻击性,纤长浓密的眼睫遮掩住眸中的清冷散漫,高挺鼻梁下是恢复血色的唇瓣,肤质如一块上好的凝脂玉,润玉无暇,不染纤尘。

霞晖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昧,极尽温柔。

路柠倒是一点儿不怜惜,直接抽走秦戍手中的茶杯。

这个动作惊醒了熟睡中的人。

秦戍霍然睁眼,双眼皮褶出一道深深的痕迹,眸光精准攫住近在咫尺的小脸,和梦里的分毫不差。

下一秒,他抬手,指骨准确圈住路柠拿着茶杯的细白手腕,稍一用力,将人往自己怀里带,另只手按在女孩后腰,稳稳地扶住她。

路柠猝不及防,手腕一抖,杯中的水洒出来,浇在了秦戍的黑裤上,洇湿的水迹十分明显。

不容抗拒却又分外温柔的力量顺着小臂渡过来。

路柠躲闪不及,为了避免扑在男人身上,她只能抬起膝盖,单膝跪在男人两腿之间,空着的手撑在他的肩膀上,惊惧的杏眸抬起,对上了秦戍幽深的视线。

秦戍刚睡醒,眼里可见深红的血丝。

他忽地挺起上半身,空气一下被挤压稀薄,清淡好闻的檀香气息铺天盖地,紧紧包裹住路柠。

她听见秦戍低哑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又干又涩:

“路医生,我病了,你得救我。”

“医生”二字让路柠一怔,心脏被撕扯着悬在半空之中,每一根神经都在轻颤,让她连挣扎都忘记。

眼眶莫名发热,路柠说话有些抖:“你看清楚了,我不是医生。”

这话很有用,秦戍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刻就松开了手,脱了力往后倒去,他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路柠的手覆上他的额头,一片滚烫。

他烧糊涂了。

路柠一口气送到底,紧绷的身体也松了下来。

不过是胡话而已。

没必要当真。

秦戍半眯着眸子,意识不清醒,低声呢喃着什么,路柠凑近了去听。

——“不是医生,那为什么只有你才能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