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神爷(1 / 1)

哄她入怀 娴蝉 2281 字 2022-04-24

隔壁市的生物学会组织了一次学术会议,本来应该是研究所所长老陈亲自去的,但是老陈年纪大了,经不起山路颠簸,他也有锻炼学生的意思,便让路柠代替他去。

沈词安也是老陈的学生,他的任务主要是照顾路柠。

这次学术会议持续了三天,除了有学者做报告,还会有相关领域的公司负责人前来,对合适的项目进行投资,买下专利或者签下合作协议。

在老陈的带领下,路柠的植物种植和效用研发进入了新阶段,如果成功,将会带来极高的经济效益,这也是件能帮助解决当地农民就业的好事。

所以她的报告甫一结束,不仅有大公司递来橄榄枝,江城市政府那边也极为重视,会议结束第二天她就登了报纸。

只是没想到,秦戍也会看报。

更没想到,偌大的秦岭,他们会狭路相逢。

山里温差大,太阳落山后要不了多久气温就会骤降,眼看天就要黑了,路柠和沈词安还是上了秦戍的车。

大块头名叫徐川,是秦戍的保镖兼助理。

据他说,他开车到半路去放个水,回去刚准备驱车离开的时候,看见他们二人的车在路边抛锚。

徐川话很多,和粗犷面容毫不相同的,是他那张停不下来的碎嘴。

“我们哥和其他明星艺人一点都不一样,别人都爱玩手机,我哥就喜欢读书看报,能遇见报纸上的两位老师,这也是缘分呐。”

沈词安被徐川半夹带着安放在了副驾驶,路柠坐在后座,和秦戍之间还隔了至少两个人的距离。

听见徐川的话,他也没有什么波动,长腿交叠,报纸置于膝盖上,轻轻翻过一页,纸页间传出细碎声响。

鼻梁高挺似不远处的山岚,浓颜系的深邃眉眼因为专注而显得疏朗清隽。

真的变了。

路柠得出这个结论,扭头看向另一侧车窗。

她没接徐川的话,而沈词安也深知路柠是秦戍的黑粉,所以并未过多言语,一路无话,只在快到研究所的时候,沈词安出声指了两下路。

下车后,路柠真诚地道谢。

徐川爽朗一笑:“没多大事儿,载科学家也是我们的荣幸。”

而后座的车窗更是没有再打开过,黑色玻璃纯粹得像一口深井。

奔驰大G驶离,手机在研究所有了信号,沈词安打电话联系人拖车,路柠没进门,直接绕回了黎阳坝招待所,也算是他们在这里的宿舍。

她困得很,想回去休息。

洗漱过后,路柠迫不及待钻进被窝,一通电话杀出来,成为她睡觉路上最后的拦路虎。

来电人是她的大学室友,韩韵。两人当时同属一个院系读的生物,这位毕业后没有选择继续深造,而是改行去了时尚圈,四年过去,现在已然成为了一名出色的时尚编辑。

“身为你的好闺蜜,我觉得这个消息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下。”

才晚上七点多,路柠猜她应该在哪个高档餐厅里摇着红酒杯,电话那边流淌出悠扬的小提琴声,而韩韵话里都是猹的声音。

路柠躺在床上,半眯着眼,含糊道:“什么消息?”

韩韵神神秘秘:“我前段日子和那人合作过一次杂志拍摄,听他的工作人员透露,他近期新戏开机,剧组就在黎阳坝附近,离你很近哦。”

“那人”,是她们姐妹间心照不宣的代号。

好姐妹连提这个名字都觉得晦气。

路柠本人倒还好,打了个哈欠,平淡地放出一个惊雷:

“这算什么,我们今天还见面了,我还坐了他的车。”

韩韵一声尖锐急促的鸡叫,那边的小提琴声都有半刻的停顿,路柠把手机稍微离远了点儿,把今天的来龙去脉和她讲了一遍。

听完,韩韵沉默半晌。

“听你的意思,那人好像完全放下了,那你还在意吗?”

“不在意了……”

太困了,路柠的意识只能支撑她说完这四个字,随后便陷入了沉睡。

她做了个梦。

久违地梦见了她和秦戍分手时的场景。

那天空中飘着雨,细雨和夜色一样浓稠,空气中漂浮着新鲜的泥土气息,泥点溅在女孩儿的洁白裙摆上。

路柠眼眶通红,眼泪连成珠串,嘴里埋怨这场大雨弄脏了她的裙子,莫大的委屈都推给了老天爷。一边哭一边摘下发圈,将裙摆处弄脏的地方团在一起扎了起来,整理成花朵的形状,垂在细白的小腿边。

“不是都说好了的吗?为什么还要分手?能不能不分手?”女孩声音破碎哽咽。

回应她的只有秦戍的沉默。

良久,路柠吸了吸鼻子,止住了眼泪,湿红杏眸沉着冷静。

“我没想到最先放弃的人会是你,真的分手了,你舍得吗?”这是路柠的最后一个问题。

秦戍一句话没说,把伞留给她,转身走进了雨幕里。

连背影都那么决绝,毫不留情地碾碎她所有的希望。

连回应都没有,分手分得相当不体面,某种程度上来说,尽管路柠不想承认,但好像,的确是,她被甩了。

-

又过了大半个月,路柠没听见韩韵所说的,那人要进组拍戏的消息。

在实验室等待跑胶的间隙,路柠下巴颏垫在胳膊上,趴在实验台上点开手机,拧眉在搜索框里输入一段文字——

入土许久的前男友突然托梦是什么意思?

周公解梦,说的多玄乎的都有。

路柠一一看下来,在一个需要支付三十元才能查看大师解梦的网页果断按了退出。

这和给前男友烧纸有什么区别?

师姐方年年坐在她身边,不小心看到她的手机界面,拨了一下她的丸子头,啼笑皆非:

“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唯物主义的小师妹了,怎么也相信这些?”

路柠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早上被噩梦惊醒的感觉,心脏像是背着她偷偷去坐了跳楼机,惴惴不安地放回她的身体里,还留下颤栗的余韵。

吓得她赶紧吸了一盒草莓酸奶压压惊。

“求个心理安慰吧。”路柠老神在在地说。

研究所里没人知道她和秦戍之间的纠葛,只当她是简单的黑粉,没必要再提起。

跑胶结束,路柠和方年年一起把凝胶从胶板上剥离下来,放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观察,上面显示出一道道宽两毫米、长一厘米左右的明胶带。

刚好排列成一个心型。

路柠呼吸一滞,总不会有这么巧合的预兆?

只听方年年新奇道:“诶,这次跑胶结果好奇怪啊,谁说咱们搞生物的玩不了浪漫,这多浪漫,爱她,就给她跑出心型胶带。”

路柠闭了闭眼,几个字像是从齿间咬碎了吐出来的:

“辣椒面撒隔壁。”

方年年正在对着实验结果拍照,乍一听这句话,回头看她:

“你看秦戍的新闻了?”

路柠:“没有。”

实验室的门打开,沈词安进来叫她:“小师妹,老陈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看到桌上的凝胶,沈词安挑眉:“预期结果是这样的?”

路柠边往外走边换下实验服,笑着说:“不是,所以师姐,实验又失败了,还是先找找原因吧。”

实验失败是常事,肯定什么意思也没有。

路柠舒了口气,没太当回事,先回自己的办公室放下实验服,从落地衣帽架上取下针织镂空绣花的开衫披在外面。

虽然是八月里,但是黎阳坝海拔高,再加上近几天下雨,气温跌破了二十度。

老陈的办公室也在二楼,路柠敲门进去的时候,他刚放下电话,示意路柠先坐,随即端起了不离手的保温杯。

“小柠,最近项目忙吗?”

老陈很少关心路柠的项目进展,因为路柠很让他放心,他手底下一共三个直博过来的学生,方年年和沈词安都面临延毕,让他操了不少心,反倒是年纪最小的路柠最靠谱。

因此,老陈这么一问,路柠还有些意外。

“没有那么忙。”路柠如是说。

“行。”老陈搁下茶杯,从桌边摸过平板电脑递到路柠面前,“你看看这个,过段日子,有个剧组要来黎阳坝拍戏,题材特殊,想从咱们研究所请一名顾问,其他教授的学生我不好出面安排,你师兄师姐再不抓紧毕业,我的科研经费都要烧不起了,我想了一下,没人比你更合适,刚好你可以趁这个机会给自己放个假,你都那么久没好好休息了。”

文件上是这个戏的一些具体情况,好像还是个正剧,路柠一目十行地扫过,看到主演那一栏时,眸光稍顿。

她把平板电脑推回去,言简意赅:“我不去。”

没料想到路柠拒绝地这么干脆,老陈抿了一口浓茶,嘶了一声,他很尊重学生的想法,问为什么。

想着老陈也不在意娱乐圈的这些事,于是路柠挑明了说:

“老师,您看到主演是秦戍了吗?我不喜欢他,准确地说,我跟他有仇。”

老陈的确不懂娱乐圈,也不懂什么是黑粉,只是听到路柠不喜欢这个秦戍,颇为遗憾地说:“那可惜了,片方那边给的条件还挺好。”

路柠靠在宽大的座椅里,两手搭在扶手上,十指交叉,两个大拇指来回画着圈,听见老陈这话,她微微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

“什么条件?”

老陈戴上老花镜,手指迟缓地在平板屏幕上点了几下,说:

“这次是正剧题材,播出反响好的话,可以让更多人关注到我们这个行业,而且拍摄期间,他们会给我们捐赠进口的实验器材。”

进口的实验器材啊……

六位数起步的好东西。

研究所的很多实验器材都已经老旧了,有时候一把移液枪都能让几个实验室来回找着用,科研经费有限,老陈不得不当一个铁公鸡,经常自掏腰包奶学生。

老陈还在发愁,只见路柠一改坚决的态度,双臂交叠端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十分从顺地抽走平板电脑,一双清亮的杏眸里闪着人民币的金光。

“没关系,遇见仇人我自己会躲,但是我跟小钱钱是好朋友啊。”

老陈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纪,着实不该让他再操这么多心。

路柠长舒一口气,心里给自己鼓劲加油,接下任务离开了。

老陈推了推老花镜,拿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林总,对,我们这边没问题了。”

-

千里之外,高楼林立,明媚的阳光在无数玻璃房外交织光线,织就光怪陆离的繁华商圈。宽敞明亮的大平层里,林诚翘着腿坐在吧台前,挂了电话,对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的人说:“搞定了,研究所负责人那边已经同意把人给你。”

身为秦戍的经纪人,即将开拍的新戏是林诚经手的最大的项目。

秦戍仰躺在黑色的真皮沙发里,宽松的黑T挂在他冷白的锁骨上,漫不经心的表情在听见林诚的答复时有一瞬的空荡。

随即,他绷紧了下颌线,修长手指划过屏幕,轻松结束了一局游戏。

扔下手机,手背覆上双眼,他的手很冷,给温热的眼皮降温,坚硬的伪装随着这个动作重新完美贴合在他身上。

林诚远远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三年前最初见到秦戍时的样子。

破破烂烂的灵魂缝缝补补,勉强撑着那副过分精致的躯壳,对于林诚递出去的名片,他笑了下,答应得轻快:

“出道?可以啊,给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