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直,我……”长孙冲大步流星地来到副总管府邸的门外,还未踏入那院子的门槛,便扯开了嗓子嚷嚷起来。
身为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权贵之后,他自是深谙舆论之战的微妙与威力,而此刻,房遗直正欲借由这场无形的战役,彰显其不凡。
恰在此时,程处亮与尉迟宝琪并肩自外归来,两人皆是京城中有名的公子哥儿,对于亲自奔波联络灾民这等琐碎之事,自是无需他们亲力亲为,自有下人打理。
尉迟宝琪,尉迟老将军的虎子,性情如火,脾气暴躁,一见长孙冲那副张扬模样,便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长孙冲,你别以为我们尉迟家会惧你三分!真要较量起来,我尉迟宝琪便是让你一只手,也能将你打得落花流水!”
言语间,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油然而生。
长孙冲闻言,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他故意提高音量,喧哗不止,实则是在精心布局,意图吸引周遭人群的注意。
在这长安城内,做好事若不留名,岂不枉费了一番苦心?
虽说他无法与房遗直那慷慨解囊的三十万贯相比,但自己所付出的亦非小数,足以让他在众人面前风光一把。
“尉迟宝琪,你这是何意?我长孙冲此番可是带来了大批农具,实打实地援助灾民,你尉迟家又贡献了何物?”
长孙冲逮住机会,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言语间满是得意与挑衅,整个人显得趾高气扬,仿佛已将胜利握在手中。
尉迟宝琪被长孙冲这一连串的质问搞得微微一愣,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而微妙,似乎是在权衡着什么,又或是被长孙冲的突然反击打了个措手不及。
“长孙冲,你……哼,咱们走着瞧!”尉迟宝琪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愤怒,这场突如其来的言语交锋,似乎才刚刚开始。
说实话,尉迟宝琪内心深处并不相信长孙家会真心实意地参与赈灾,在他看来,长孙家就如同那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即便是面对皇帝李二,长孙家也显得格外吝啬。
想当年,太子李承乾大婚,资金短缺得厉害,几乎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长孙家却愣是一分钱不肯多出,表现得极为小气。
原本,长孙无忌有个打算,希望通过联姻来巩固家族的地位和权势。
他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名叫长孙仙儿,长孙无忌本意是想让长孙冲娶公主长乐,而长孙仙儿则嫁给李承乾,这样一来,长孙家便能与皇室紧紧捆绑在一起,确保家族的荣华富贵千秋万代。
然而,这个如意算盘却被皇帝李二无情地打破了,他最终选择了出身小世家的苏家人作为联姻对象。
长孙冲见尉迟宝琪投来那满是怀疑的目光,心里极为不爽,他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质问:这小子那是什么眼神?那眼神中分明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长孙冲忍不住开口讽刺道:“尉迟宝琪,你尉迟家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赈灾,不代表我长孙家就拿不出了。”
尉迟宝琪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反驳道:“哼,长孙家真是好大的手笔啊!堂堂右仆射家族,就给这么一些破铜烂铁来打发人吗?”
说着,他的目光越过长孙冲,向后望去,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只见长孙家所谓的赈灾物资中,虽然农具数量不少,有近万件,种类也还算齐全,镰刀、锄头之类的应有尽有,就连锯子也有不少。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锯子可是顶级农具,因为打造起来极为困难,需要精湛的工艺和昂贵的材料。
然而,尉迟宝琪仔细观察后却发现,这些农具的质量参差不齐,许多看起来都颇为陈旧,有的甚至已经破损不堪,根本无法满足赈灾的需求。这让他对长孙家的虚伪和吝啬有了更深的认识。
东西的数量确实是不少,然而全都是锈迹斑斑、破败不堪的存在,显然这些都是长孙家积压已久、卖不出去的陈年旧货。
这些东西别说是一般稍有见识的富户,就连那些贫困的佃户都瞧不上眼,觉得没有丝毫的价值。
长孙冲,你就拿这些东西出来充数,也好意思说是为了赈灾?这简直就是让人大开眼界了,要知道你长孙家可是闻名遐迩的富庶之家啊!”尉迟宝琪轻蔑地轻哼一声,脸上满是嘲讽之意,“我尉迟家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铁匠世家而已,哪里比得上你们长孙家的财大气粗。”
长孙冲闻言,嘴角不禁微微抽搐,心中暗自腹诽:这尉迟宝琪分明就是在以穷困之姿来炫富嘛,真是让人无语至极。
“我倒是差点忘记了,尉迟家如今很是穷困潦倒,估计是不可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赈灾了。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赶紧让开吧,别在这里挡着大家的道路。”长孙冲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挑衅与不屑。
尉迟宝琪闻言,再次冷哼一声,眼神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哼,长孙家是很富有,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你也别忘了,现在的尉迟家可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尉迟家了。我们虽然不算富裕,但也不再是之前那样穷困潦倒、毫无尊严可言了。”
尉迟宝琪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坚韧与自信。长孙冲轻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哼,那你倒是拿出点实际行动来支援一下灾民啊!光说不练可没用。”
站在一旁的程处亮微微蹙眉,他对于长孙冲的咄咄逼人和尉迟家的尴尬处境都感到十分不满。
长孙冲这样做,分明就是要逼着尉迟家也做出表率,捐出财物来赈灾。可是尉迟家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程处亮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
尉迟敬德虽然一向秉持着节俭的原则,从不胡乱挥霍钱财,但他却对美酒情有独钟,偏爱那一口醇香。
然而,在这个时代,酒的价格可不是一般的高昂,对于普通的百姓人家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根本无力承担日常饮酒的开销。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后世的人们常常将参加宴席简称为“喝酒”了。
面对我的疑惑,尉迟敬德微微一顿,继续说道:“我尉迟家其实也并非全然不顾及此事,虽然我们所出的资助并不算多,但好歹也有近两千贯的银钱。只是,与那一万套农具相比,我们这点资助就显得有些相形见绌,微不足道了。”
他叹了口气,目光深远地望向远方,“毕竟,对于此刻的灾民而言,他们最迫切需要的乃是农具。只要能够熬过这个严冬,接下来,他们便需要大量的农具来帮助他们重建被摧毁的家园,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
一旁的程处亮在听完尉迟敬德的话后,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仿佛在这一刻明白了什么。长孙无忌,那个老谋深算的人,想必早就已经洞悉了这一切的缘由和后果。
他的手段极为高明,只需房遗直在暗中掌控局面,他便能够顺利地实施自己的计划,达到自己的目的。
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长孙无忌的计划正是如此,他以一种极其高尚的姿态出现,仿佛带着神圣的使命,而他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势不可挡的王炸。
程处亮不禁感叹道:“真是厉害啊!我原本还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长孙家了,却没有想到,你们长孙家竟然还有这样深藏不露的手段和智谋。”
他的语气中既有敬佩,也有几分忌惮,显然是被长孙无忌的计划和手段深深地震撼了。
长孙冲听到程处亮那直白而尖锐的话语,脸色瞬间变得阴冷无比,更准确地说,是一种混杂着慌张与不安的复杂神色。
他心中暗自承认,长孙家此番的做法的确有失厚道,违背了家族一贯秉持的公正与诚信原则。
然而,这份不快与自责在长孙冲心中只是稍作停留,便被他迅速掩饰过去,重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自若。
他强作镇定地望向程处亮,试图以眼神中的威严来掩饰内心的慌乱,开口问道:“程处亮,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话要有凭据,不可凭空污蔑。”
尽管长孙冲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质问的力度,但他的眼神中仍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心虚。
程处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轻哼一声道:“你长孙家做了什么,难道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抢夺他人的功劳,还如此大言不惭,我当真佩服你的厚颜无耻。”
程处亮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显然对长孙家的行为极为不满。
长孙冲闻言,脸色再次微微一变,但他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冷哼一声,并未进行反驳。
他深知,在这种时候反驳无异于不打自招,只会让程处亮更加确信自己的指控。于是,他选择了沉默,以此来应对程处亮的指责。
程处亮见长孙冲没有反驳,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再次轻哼一声,眼神中满是对长孙冲的鄙夷与不屑。
随后,他自顾自地迈进了院子,仿佛长孙冲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