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缓缓摘下，朱慈朔穿着微微束腰的，灰色圆领常服，头是一根普通的发簪，没有任何冠带，但整个人却显得特别挺拔。

“殿下您坐！”

人群中，庄安世搬来一张藤椅，放在朱慈朔身后，随后侧身按着腰刀，站在朱慈朔身前，既保证了朱慈朔能看到前方，又能阻挡对面有人冲过来。

朱慈朔缓缓掀起袍服的裙摆，翘着二郎腿坐下，而后身子微微的往左倾斜，手肘压在了扶手。

“我是谁不重要，我又没想要你的命！”朱慈朔对着牛金星缓缓开口，“至于你说的大军，他们很忙！恐怕一时半会来不了！”说着，又目光如刀盯着对方，“没想到，你牛金星原来是个忘恩负义之人，白披了一张人皮！”

“你是大明的余孽！”牛金星惊恐的叫道，“他们叫你殿下！”

闻言，朱慈朔淡淡一笑，“你还不笨！”说着，顿了顿，在椅子换了个姿势，微微倾斜右边，继续开口，“不错，我是大明吴王朱慈朔！崇祯帝的皇长子！”

“我就知道！崇祯小儿留了后手！用三个皇子来换你的平安！”牛金星自动脑补，顿了顿又朝李岩吼道，“李岩，快将此人拿下！说不定闯王会饶了你们一家老小。”

“呵！”朱慈朔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开始大笑，“麻烦你搞清楚状况好吗？牛丞相，看你那不敢担当的样，比李将军差远了，可偏偏你还嫉贤妒能，进谗言置李将军一家于死地。”说着，笑容停住，眯着眼睛向李岩望去，“李将军，你会听他的吗？”

此时的李岩神色复杂，他很清楚一个大明的皇子对大顺朝的破坏力有多大。

这天下忠于大明的还有不少的人，他们缺的就是一个合乎法理的领导者，而眼前的这个人不管是从身份还是法理来讲，恰恰是最好的人选。

只要此人振臂一呼，那些大明旧臣和还忠于明室的人就会聚集在他旗下，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是脆弱的大顺无法比拟的，特别是在目前民心尽失的京城。

想到这里，李岩神色一黯。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闯王一手好牌被打的稀烂！即便我能抓住他又能怎样？这大顺还不是一样的结局！”

李岩对大顺对李自成失望透顶，没有开口，反倒是身旁的红娘子对牛金星咬牙道。

“刚才对我们喊打喊杀，这会又让我们卖命！你还真是不要脸！”

“别人好歹救了我夫妻二人一命，杀他？那不是恩将仇报，很某些人一样，我们是人不是畜生！”

“你......”牛金星被气得两眼翻白。

“牛丞相，稍安勿躁！”朱慈朔起身，对他微微一笑，“我说了，不要你的命，相反还放你回去，并且还送你一个消息。”说着，顿了顿，又道，“吴三桂不会投降，你们杀了他的家人，抢了人家老婆，他还是大明的平西伯！”

“啊！”牛金星闻言呆坐在地，而李岩则痛苦地闭了眼睛。

五万精锐关宁军在侧，对京城虎视眈眈，这京城还待得住吗？

京城之粮全靠漕粮，而漕粮屯在通州，只要关宁军切断通州到京城的粮道，大顺在京城的二十多万大军要不了多久就只能喝西北风。

这怎能不让牛金星心慌！到这时，他也开始在心里亲切问候刘宗敏家里的所有女性亲属。

“孤知道！”朱慈朔从藤椅起身，语气变化，自我的称呼从我变成了孤，整个人忽然从里到外都散发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你们认为大明气数已尽，朝廷腐败，民不聊生，所以要取而代之。孤不是迂腐之人，明白这没错。如果他李自成能善待百姓，大明虽亡，但天下不亡，孤也认了。”

“孤会找一地隐居，从此不问世事，了此一生。但是......他李自成进京后做了些什么？土匪！流氓！强盗！”

朱慈朔盯着牛金星，语气从冷声变成喝问，“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京城官员百姓死伤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说道这里朱慈朔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年岁不大，膛有个拳头大小洞的孩童和那个撞墙自杀的女子。

心中的怒火冲天而起，咣的一脚将牛金星踹趴在地，低着头恶狠狠的冷声道，“回去告诉李自成，他出身穷苦百姓，却不知百姓所寒所冷！他不配做这个皇帝！让他给老子滚！”

突然而至的威势，几乎让牛金星当场魂飞魄散，浑身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出声。

见牛金星如此丑态，不管是朱慈朔还是李岩夫妇，脸顿时满是厌恶之色。

窥一斑而见全貌，李自成任用这样的人为相，能坐稳天下才怪。

“滚！”

朱慈朔话音刚落，几个侍卫走前来像扯死狗一样将牛金星扯走。

紧接着朱慈朔又对着身后人一挥手，整齐的脚步响起，火器兵瞬间退去。

庄安世等贴身侍卫，则按着腰刀走向四周，虎视眈眈的警戒。

大厅之内，就只剩下朱慈朔及李岩夫妻三人。

“你就不怕我们杀了你？”一直没说话的李岩看着庄安世等人退去，盯着朱慈朔冷声道。

“哈哈哈！”听李岩这样说，朱慈朔就像在听一个笑话，“李将军与刑将军是那样的人吗？我没看出来。”说着，还往李岩二人身边凑了凑，“好歹我才救了你们，你们忘恩负义？”

看着朱慈朔浑不吝的混蛋样，李岩嘴角抽了抽，这他娘的真是大明的皇子？

“哼！我看你救我也没安什么好心！是想招降我还是胁迫我？不管哪一样我都不会答应！你死心吧！”李岩继续冷脸。

“呵！迂腐！”朱慈朔才不管李岩的脸色，开口骂道，“你那好大哥闯王都把刀架到你脖子了，你还妄想着帮他？你以为只要你死了，这天下就会安宁？你如果这样想就是蠢到家了！”

“你可知道，昨夜你的亲信部属有多少人被杀？四十五人！这四十五人他们何罪之有？他们可有对闯王不忠？他们家中没有妻儿老小？凭什么就要因你而死？”

“除了他们，还有你的亲兵营三千人，还有城外刑将军的部属二万余人，你想他们给你陪葬吗？”

朱慈朔的声声喝问，让李岩的脸色发白，嘴唇紧咬，一直握着他手的红娘子也感觉到他的手变得一片冰凉。

“夫君，他说得对，我们死无所谓，但是那么多部属他们不该死！”

“你不是说，我们参加义军是为了安定天下，让百姓过幸福安康的生活吗？可你看如今的闯王，比当初的大明崇祯帝还不如！我们再帮他，那不是助纣为虐吗？”

“可，他毕竟我的义兄！”李岩面色犹豫，一声叹息。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汉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大哥！快救人啊！”

“李牟！”

听到哭喊声，李岩一个箭步冲向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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