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个法子听起来不怎么样，但可能是损伤最少的方法了。到时候只要找异能者保护好安全区，可以做到零人伤亡。”林语辩解着。

“那你呢？”梵妮放下扶额的手，不赞同地看向林语，“那你呢？林语。难道你就不是伤亡吗？”

其他两人沉默无言，他们想说的，已经被梵妮提前说出口。

林语低着头，半晌再抬头时，脸上是一个难看的笑容。

她故作轻松道：“我本来就不能算作人类，所以不算进伤亡里，也很正常吧。再说了，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而诞生的，因此死去，我也没什么好埋怨的。”

伏纳德拍桌而起：“你怎么就不算人类了？他奶奶的又是哪个瘪犊子用这事说你了？”

他露出的半截胳膊青筋暴起，语气隐忍着，却还是能听出很明显的怒意。

这还是林语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生气。

“没人说我，伏纳德，没人说我，我只是……”林语卡壳了一下，“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布瑞斯难得的拍拍伏纳德的胳膊，平静地把他拉下来重新坐下。

“林语，你现在已经不是实验体了。”布瑞斯深呼吸几次，才继续道，“你有名字，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人生，有独一无二的经历，有家人有朋友。你是人，你是活生生的人。你死了，他们和我们，都会痛苦。”

梵妮也紧接着道：“你不用为了那个所谓的诞生的理由牺牲，你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目标。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前提得是你真的想做。”

“不要委屈自己，你可以任性，可以选择放弃，可以拒绝一切你不愿意的事。”

三个人轮番开口，都想让林语放弃这种危险的想法。

可林语越听，只觉得越难受。

终于，她再也无法继续沉默。

“我死了你们会难过，那其他人死了，他们的亲朋好友就不会难过吗？！我可以拒绝，那他们呢？他们怎么拒绝？他们有权利拒绝吗？如果变异体真的开始入侵，只会有更多的人被迫战斗，被迫牺牲！他们的家人也会痛苦！”

她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嘶吼出来。

泪水不知何时已经顺着脸颊流下，一滴一滴坠落在桌上，汇聚成一小片水湖泊。

“我也有我自己想做的事，但我不想建立在半数人的牺牲上！我不想看到这么多人死去，我不想看到这么多人痛苦！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只有一个人牺牲就能结束这些事情，为什么不能是我？！”

“那别人就想让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你的牺牲上吗？！”

“那又怎么样？！反正到时候只要把我的身世告诉他们，他们很快就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那样的话，你的牺牲就没有人记得——”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任何人感恩铭记，我只要他们好好的活在新的世界！就算彻底忘记我，就算厌恶我也无所谓，只要他们能好好的活着就好！”

“那你要让我们怎么办？让语安和你爷爷怎么办？你要我们怎么办！”

梵妮无法再忍受林语如此大度。

“我们无法厌恶你，无法忘记你，只能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中更加痛苦，直到我们死去。你要我们活在那个所有人都忘了你的世界，你要让我们变成患有癔症的人，你要让我们永远痛苦下去吗？！”

人在情绪上头时，永远无法意识到自己到底说出了怎样伤人的话。

“你要我们怎么忘记你？我们怎么能忘记你？”

梵妮的哽咽嘶吼钻入耳中，让林语从情绪中清醒过来。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泪水流了满脸的三人，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泪水更加汹涌，模糊了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