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可做把日子拉得分外长,晚上会很想他,想得浑身着了火一样。月光下柳枝看着自己身子,成了亲到底就不一样了,仿佛花骨朵得了浇灌一下全部盛开。少女的身子好像覆盖了一层白雪似的丰腴起来,全身线条都变得更软了,胸脯和腰胯都圆涨起来,神态间也会不自禁流露出一丝丝妇人独有的妩媚。
她忍不住咬着、捶着被子,就当是咬他、捶他。他的胳膊、胸膛一块块肉铁似的,咬上去只一个浅浅牙印。哎呀,他真是太可恨了,就这样丢下自己独自一人辗转在月光里;可是,可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同样想着自己呢。
终于柳枝在宅子里呆够了、有些害羞的问了七太太她能否上街。七太太就看着她笑:“李春叫我别拘着你,你想出门不妨事的;而且我们这边女子上街当家比别处都多。”
行商出海的男人常年在外,甚至一去不还,那么就是女子挑起门户。这边风物比江南三府更为开放,柳枝逛街看见有挑担下力的妇人,柜台后低头拨算盘的女掌柜,就连在茶楼跟人大大方方谈生意的女子也有。白家的家主珍珠夫人不就是位奇女子么。柳枝在码头看着热闹。信风一直起到三月,岁末年初都出港时期,又兼货物要分销进内地,船坞货栈里流水一样忙不赢,吆喝声震动上天,就连晚上灯火烧得半边天都是亮的。
她以前的生活真好比甜水井街那个小小的院子,虽然安逸可就那么一个天井、一棵树、一条一刻钟走个来回的青石板路。她现在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世界如此之大,有如此不同的风物面貌,人情世故。
“这边、还有那边,都是白家的船。”杏蕊介绍着“凡是有狮子标志的都是白家的。”
“我看到好些船只涂得花花绿绿的,还以为是画着好玩的。”柳枝好奇张望着。
杏蕊差点没飞扑上去捂住她的嘴:“娘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南泉这座城市繁华全系于波涛之上,天时莫测,海上凶险非常,有些已是妖异不能以常情理解,所以此地忌讳甚多。而没有什么比狮子更辟邪驱魔,保佑海路安康,久而久之狮子成了南泉白家的标志。
杏蕊细细给柳枝说些掌故,“白家现在内八房,外十二房,还有排不进号的,树大分叉么。各房的不同、狮子的样儿也不同,比如你看那艘船、船首雕刻着太狮少保,这是三房锦绣堂的标志。锦绣堂专门负责进出珍珠,如果你是想收购南洋珠啊,到了南泉只管找太狮太保的标志就是了。
可也不都是内房才能用狮子表记,这呀,都要凭本事。外十二房的太爷争气,南洋挤不进,想法子往扶桑线上去,这样给外十二房挣来了表记,他们家的可漂亮了,是狮子依偎着牡丹花儿。”
“那七爷呢?”柳枝当然关心自家男人跟着的老板。
杏蕊声音更小了点:“本来家主去年就说给外九房开名号,可一直拖着。”
没能力独支一份事业的则不允许单独使用徽记,比如白七爷以前只是从主家领差事,形同一个高级的管事,而随着这几年的经营,慢慢儿有了底气,自然就向家主提出单独开名号。
她们在一个糖水铺坐下来,这边糖水比家乡的饮子更是花样多了去了,而且很多是寻常草木熬煮,并不富贵,那些苦力也能喝上一碗,在家乡饮子算比较闲适的了。
柳枝用手帕扇着脸儿,日头暖洋洋的,走了些路脸就红扑扑的,很难想象才出正月,真是一方水土一方风物。她和杏蕊说话时小甲已经呼啦呼啦喝了两碗糖水,还舔舔嘴唇说:“都是些水、肚子里空空的,大姑娘那边有饼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