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正好要去酒坊巡视,就不和你们一起了。”她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在他说出之前,聪慧地抢先一步道。
“阿凌。”
“嗯?”
“这样的日子,我们还要过多久?”
宋凌愣住了,她又不禁回想那些艰难困苦的岁月。这几年来,他们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对那些明明恨之入骨的人,却要低声下气,笑脸相陪。
她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在大燕的他,手握重权,身处高位,万千荣华集于一身;那时的他,策马奔驰在北方广袤的草野之上,朗朗而唱;那时的他,是天地间最耀眼的光芒,是所有大燕女子心中的梦想。
国都被屠,江山易主,他从高高在上的皇室宠儿一度沦为卑微的阶下囚。
那种痛,就好像把一个人高高举起,再重重摔在地上。
那种残忍的方式就如天使断了翅膀堕入地狱,一世阴暗。
眼睁睁看着亲人和子民一个接一个在自己面前被凌辱、杀戮,却无能为力的痛楚,足以超越死亡。
一朝,成王败寇,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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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哥哥,你看那边的杂耍好有趣啊。”
“冲哥哥,这边的仿制瓷器还是挺精美的嘛。”
“冲哥哥,我们去那边看看......”
“冲哥哥......”
宝锦公主难得出宫,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像个刚刚出生的小鹿那般精力旺盛,东跑西跑地都快要把平阳逛了一个遍。
而慕容冲始终不愠不火地陪在她身后,偶尔扯出几丝淡漠的笑容,但终是一脸若有似无的平淡与漫不经心,就像没有感情的冰凉瓷器,说不出悲喜。
杨定紧紧跟在两人身后,将这一切深深看在眼里,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他心里若是没有你,哪怕人在你身边,心也早已飘远,任你再徒劳一切也是枉然。
感情,来不得,半点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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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单手支着脑袋,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窗外,似是在想什么出神。
“凌姑娘,今日不是要去酒坊吗?”袁襄站在门口道,本来要与宋凌一起去酒坊巡视,却迟迟不见宋凌的身影,他忍不住过来看看。
宋凌这才一下子回过神来,她望了望袁襄,淡淡道,“我这就去。”
袁襄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一明,没再多言。酒坊的生意一直客源不绝,如日中天,原本一月一次的视察,今日却平白提前了十日。想来凌姑娘也不是真的要去巡视,只是为王爷着想,怕他和宝锦公主今日玩得不尽兴,找了个托词。
这么多年,他一直陪在慕容冲身边,他看得出来,宋凌是真心处处为慕容冲设想的,哪怕是要委屈她自己。
他在心里,早就把她当成了女主人,除了慕容冲的命令,便是她的吩咐。就是像阳昭那般股肱之臣,慕容泓那样的尊贵身份,也使唤他不得。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侍卫前来禀告。
“袁总管,这是阳将军从长安寄来的书信。”
袁襄接过书信,看也没有看,原封不动地直接递给了宋凌。
宋凌打开书信,黛眉渐渐深锁,手握着纸张的地方也乍然而现层层褶皱。
“济北王欲趁秦军初败,在关中起事,长安燕军是否一并响应,望王爷速下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