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图腾 第七章 马鞭南挥,白袍少年北寻桂(2 / 2)

荧惑 九方阁鹉言 4047 字 2022-07-12

可爱。

少女一笑,风一吹,竹帘动起来身形有些缓,有些懒,风大些,竹帘一动,听得一阵细微的声响;少女脸上的笑容,深了。她在那,岁月静好的模样,恬静的微笑让时光停了脚步,回过头,成了眼前青衣少年的模样,蹲在山脚,仰望那日光下圣洁的身形。

“你是谁?我好像,等你很久了。”少女的声音比较轻慢,慵懒,却不显敷衍,轻灵的声音带着女儿的青涩和灵动,听得那随意的询问声青衣少年的年龄似是短了一截,耳根一红,露出了一分孩童模样。

“对,对不起。”少年手足无措,把穿山甲从背后抱了出来,似是觉得愧疚,将它抱在手心纠结,又有些不舍,在原地嘟囔,“那个……它……不行……不……能,能赔罪吗……”

瞧着青衣少年那结巴的模样白衣少女一笑,她一笑少年的耳朵就更红了,颜色从耳后蔓延到脸颊,羞得他将头埋到膝盖里,没有一点声音。在少年怀春之际他手中的穿山甲也在呆滞,被少年抓在手里也不恼,突然间又开始挣扎,用尾巴拍掉少年的手掌,望着少女身侧的一块卵石尾巴摇得有些欢,不仅不介意刑渊的行为,它甚至自己还想往那跑,蹦蹦跳跳。

望着他们的动作,阁楼上少女笑得十分欢愉,轻灵的笑声回荡在青衣少年的耳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少女托腮遥望,眸光中多了些许的兴致,坐在窗沿处面容恬静不失礼仪,仪态端庄却不曾疏远距离,长发顺着风的筋骨滑下,落在了窗边的卵石处,轻轻摇曳。

嗅到了少女的发香,她左手边的卵石动了动,转过身来看了看身下的一人一兽,依偎在少女的发丝旁,看样子不知道是石头是刺猬还是什么奇怪的生物,却极有灵性。

回眸,感知到卵石的动作少女眉眼一弯,娇嗔地打量了一番,随后调皮地伸出手在卵石的小脑袋上轻柔地点了点。感觉到少女的动作卵石哭唧唧,有些委屈,在窗沿上睁着水灵的大眼睛,不知在诉说着什么,身子在光影下看起来有些落寞;和穿山甲一脉相承的演技。

在穿山甲跳脱的时刻刑渊还在地上画圈圈,似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少女的疑问,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想弥补,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想着他脑子又有些乱。从乘黄一路走过来,每走一步那高悬的大日就垂下一分,到最后残阳如血,黄沙倒卷,整幅画从中间被撕裂开来,眼前的场景便成了一座清雅的阁楼,以及……

那美得惊心动魄的少女。

想起那匆忙的一眼青衣少年脑中闪过许多思绪,是不是显得太失礼了?会不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唔……

看着地上的娃娃少女落下亭台,朝着那白镜一步步走去,她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踏在这诸天的方寸之上,一圈圈涟漪以她为中心扬起一地的生机。

有趣。

白卉想着,笑容浓郁了几分。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少女蹲在白镜前,在光幕中两人看似贴得近了些。青衣少年缓过神,抬起脑袋认真回想了下,“我,我,半,半年前。”少年本想回答,看到少女的模样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穿山甲的尾巴,似是能好受些。

听到这回答少女点了点头,看着少年的动作露出了浅淡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

“刑,刑渊!”少年一怔,看着光幕中少女那窈窕的身躯小脸不争气得一红,不知该如何回答,把穿山甲抱在怀里,在地上坐着,像个孩子。

望着少年的动作少女没有计较,他出来时她便知道他手中的画卷是乘黄了,只不过这性子……。

不是没人在她面前失礼过,但少年的模样也太嫩了,就像被调戏的雏儿一般,干净得像是从林子里出来的;大约,没见过女人。

少女噗嗤一笑,笑得刑渊一头雾水,乖巧得像没断奶的孩童,撇了撇嘴,但还没说些什么那镜子便开始慢慢羽化,留下小脸通红的青衣少年痴傻地坐在沙地里。

唔……被嘲笑了呢。

刑渊伸出手抓了把沙子,与手中把玩着,穿山甲则是摇着尾巴,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像是被银河隔离开的牛郎织女,委屈得快哭了出来。

回想起了什么少年无端一恼,看着穿山甲伸出手敲了敲它的小脑袋,随后一人一兽打成一团。看着他们那幼稚的模样少女在白镜后面笑,一笑

不可方物。

……

远山一片山石堆砌,看着那经久失修的城门匾额一白衣少年拍了拍身下的马匹,不久一行人从城里跑了出来,似是受了惊吓,惊慌失措,也不知身后有什么鬼怪之物,跑动的时候他们都没敢回头看一眼。

这是远近闻名的死城。

什么是死城呢,就是你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就出现在了这不明不白的地方,身边摆着一堆尸骨。死城的称谓源自于一本志怪小说,后来不知是有人为了好玩照原型弄了这么一座城,还是那书压根就是本纪实小说!

荒杂的道路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青天白日下一白袍少年骑着匹黄骠马,抬起头眼眸到处瞟了瞟,打量着云层估算了下时间,吊儿郎当的模样开始有所转变,身形挺拔了些,贵公子的打扮,逆着人流,在一群朴素、老实的百姓中他显得鹤立鸡群,格外招摇。

但,他就如同不存在一般,没有引起任何慌乱和尖叫,一人一马,分外逍遥。

日头高升,烈阳下少年衣袍规整,折柳于手,脸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手腕旋转间柳叶翻飞,叶脉上的水滴慵懒、飞舞,在空中跳跃了一番,那柔嫩的柳枝在他手中竟有几分硬气,白痕漫天,久久不散。

似是忌惮少年的华贵气质,不远处的人牙子吸了口烟,没下定决心出不出手,一排人在草地上蹲着,魁梧的身子肌肉凸起,中间还夹杂着几个丰腴的少妇,打扮得极为风骚,风一吹草地间满是女人味。

几个壮汉看得眼热,下面挺起,一女子调笑着与几个大汉互相摸了把,看得领头的刀疤脸眉头直皱,却一句话没说。

在领头长者的身侧端坐着一眉清目秀少年郎,十七八岁的模样,看似读过书,明白几分道理,日照下清清白白的面容,让那草地上的肮脏味道都少了许多。

老者没管后面的骚乱,白面书生亦不会。

人牙子和阿宝一个模样,虽不说是把脑袋别腰上的勾当,但大抵是不会压制自己的欲望的,管不了;要是能管,他们也不会来干这一行了。

思索了一番,书生起身在刀疤老者身侧耳语了一阵,察觉到头脑那边的动作,剩下的汉子能憋的把裤子穿上了,憋不住要么自己动手,要么找个脸红的婆娘先滚一滚,反正头脑们没那么快说动手的。

吐了吐云雾,刀疤脸把烟丢了,也不灭火,让那青烟就这么飘着,浑浊的眼睛微眯,像是什么都不在乎。

少年垂眸,跟在老者的身后,搀扶着他的身子;尽管他看起来还很强壮。

入了死城,历温沉默不语,停下了马动了动耳朵,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慢慢回过神,策马驰骋。

死城也没什么,大约是阴森了些,破旧了些,至于先前被抓的百姓,看模样就是有人刻意而为之放走的。

不敢说全是把戏,但至少做了七分把式。

撇去别的,死城的地理位置不算差,这也是历温走这捷径的一个缘由。这里四通八达的,水路,山路,陆路,天边飞的,地上爬的,土里钻的,但凡有些能耐的就能到这死城上来;但没有一个是走正门入的。

晚些,风吹得有些冷,历温在马上坐着,四周风声鹤唳。

他在等,他们也在等。人牙子不是冲他来的,他卖不出去;山匪也不是冲他来的,杀了他有官来查,坏了买卖;那泥腿子们也不是冲他来的,这么个刺头,吃力不讨好。

他们就这么围着,刀疤老者蹲在地上抽烟,身侧的少年望着历温手中的长柳枝:

历温是用半个屁股跌坐在马上的,斜垂着脑袋闭眼沉思,双手交叉在胸口,柳枝的经脉从他的右手掌心处延伸出来,和食指并齐,乱七八糟地四处垂着脑袋,风一吹,却直得像一根细鞭。

他们都在等。

云雾散了些,历温抬起头,和那白衣少年郎对视,嘴角露出笑容,那一眼,岸边起了一团大火,火势汹涌地蔓延开来,四处都是浓烟。

刀疤脸坦然自若,身侧却乱成了一锅粥,老者停止了吸烟的动作口中大喝一声,仅存的威严让场面静了下来。

火势灭了大半,星月破开了云雾,马上的白衣少年将眼前的众人看了个明白,看了个清澈,大笑一声御马而去,马鞭南挥,只为寻那北边的秋桂。

白袍少年的身影远去大半,草场上站了一圈人,风一吹,各自散去。

过了城门,白面书生还在思索什么,却突然间楞在了原地。

死城的正门只供离开用,是进不得的。

白面书生楞神,却想不起来那白衣少年是如何入内的,也忘却了这城门的规矩。

折柳少年……白面书生垂眸思索,恍惚间像是抓到了什么,一瞬间却又全都忘却了。

刀疤老者沉默地抽了根烟,瞧着身侧少年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吐出一口浓烟,熏得白面书生狼狈回头,睁开眼看着身后那大开的城门。

透过那模糊的镜像他失神间看到一袭快意的长袍,耳边回荡着那放肆的大笑。

但这城门……

只能看见死人……

白面书生的额头滴下冷汗,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那白衣少年回眸一笑,随后继续奔驰在大道上。

那是一条阴湿的小道,仔细一看,却是一道桥。这桥架着两岸,不倒。在这它已等了千百年,如今,终于等到了这熟悉的马蹄声。

历温挥舞着手中的柳枝,天色阴沉,下着匆忙的小雨,他用柳枝做伞,下了马闲步于巷道之中,最后在一座府邸前驻足。

披了一件青白色长袍,历温面容平静,身后的倒影罩在大地之上,顺着雨水绵延了开来。

感觉到他的到来,澄明候府内的老者微微躬身,让开身子矗立一旁,将视线交给那坐于案前的少年权贵。

听得脚步声蟒袍少年抬起头来,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终究还是来了……

……

黄沙大漠,一望无际的平地上有着一点异色,一位身着青黑色长袍的少年抱着只黄色穿山甲倒在沙子里,目光呆滞,气喘吁吁,不知是做了什么事,一人一兽小脸通红,依偎在一起似是在迷恋着什么暧昧的滋味。

乘黄走到了尽头,已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供探索了,刑渊起身,稚嫩的面容还没缓过劲来,看着倒卷的黄沙眨了眨眼睛,兀地看到了一条船,那船上站着一白衣少年,柳枝飞舞,风华绝代。

感知到目光,白袍少年微微偏过脑袋,一怔,一笑。

青衣少年回笑,这一笑,小船已是万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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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出天山”取自李白的诗,具体哪首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