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江湄有这样的心,就已经可以了。
“娘娘既然知道凶险,为什么自己要去呢?”江湄不肯退步,她从外头快步走到虞澜清的跟前,一字一句道,“娘娘曾经相助,嫔妾就说过,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嫔妾就是娘娘的利刃,娘娘可见过,不带自己的长剑就上阵杀敌的将领么?”
虞澜清长叹一口气,好半天,才伸出手拉住了江湄的手:“可你还有你的阳哥儿,他若知道你以身犯险。。。”
江湄的眼神闪了闪:“余家不会对不相干的人出手,否则这皇城夺下来了,又有什么用?阳哥儿在自己的府上,他是安全的,我便是安心的,我定会护住自己和娘娘的安全,难道在娘娘的心里,也觉得女儿不如男么?”
她是有备而来,不说服虞澜清不罢休那种,绣心看虞澜清的脸色一眼,狠了狠心,便给江湄跪下了:“江美人大义,若能陪着咱们娘娘,奴婢当牛做马,来报美人大恩。”
虞澜清已经要生了,身边有江湄这样身手的人看顾着,就算所有人都在厮杀,至少还能有江湄守着虞澜清。
江湄赶忙把绣心扶起来,坚定道:“姑娘放心,我断不会让皇后娘娘一人犯险。”
两人一唱一和,倒像是已经把这事儿给定下来了一般,虞澜清一头黑线的听着,好半响,才在绣心和江湄的双重视线凝视下头疼的撑住了脑袋,松了口:“那便随我一起去吧,本宫虽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大忙,但呆在那里,对军心亦是莫大的鼓舞,本宫不是放任他们去送死,本宫与他们同在,这是。。。皇上出征之前,教给本宫的话。”
却没想到那么快,她也有用到这道理的时候。
江湄见虞澜清答应了,这才笑起来,把给虞澜清的弓箭递给绣心,随后抱上自己的那一份,欢欢喜喜的走了。
绣心也为着虞澜清身边能多一个人而开心,按照刘太医的吩咐,虞澜清喝过安胎药之后便歇下了。
可惜的是,太后终究还是没能在川渝总都督的大部队到达京城前有所好转。
景胜一直都观察着川渝大军的行径,刚一到京郊外,便通知给了虞澜清。
他们就在外边安营扎寨,进不了城,便干脆放了烟花弹,余老太师已经瞧见了,想来今晚便要硬攻城门了。
虞澜清点头说知道了,让景胜传令下去,一切都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进行,即使敌方数量众多,可他们在皇城中,易守难攻,也占据了良好的地理位置,消耗战上他们只要不自乱阵脚,定有一线生机。
景胜的猜测不错,当天夜里,川渝大军没能进得了城门,便直接搭上云梯开始强攻了,虞澜清特意白日里多睡了会儿,大军攻城的时候,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困意。
皇城里听不见那么远的动静,但一波波来报信的小太监口中说的话,能够很好的让虞澜清掌握当前的实际情况。
旁的嫔妃们收到指令,都关闭上了宫门,连慈寿宫,虞澜清也特意嘱咐了,只有江湄,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一套骑装,干净利落的将长发挽到脑后,谁也没带,孤身一人便来了凤羽宫。
这场攻城门的拉锯战只持续了一个时辰,虞澜清早前便有授意,城门并不是要用来拦住他们的,相反,这是一个假象,她越是让城门关着,余老太师就越会觉得她心虚害怕,就越想要打开这个城门。
而这场拉锯战的意义,就在于让敌军轻视他们,认为他们是不敌,所以无法防守下来。
孰不知,大军入城,再由早已经在郊外埋伏好的军队夹击,才是真正的开始。
轻视女子的人,总会付出一些代价,当然,这些事川渝总都督还不知,余老太师也还不知,李家千里迢迢入京来,打着要救他妻女的名号,也算是百忙之中敷衍着找了个借口,给自己正了个名。
戍守城门的士兵们恰到好处的舍弃了城门退回到皇城脚下,报信的太监腿都要跑断了,跪倒虞澜清跟前的时候,舌头都险些捋不直:“启禀皇后娘娘,叛军已经进了京城,片刻便要到皇城脚下了。”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虞澜清深吸口气,示意知道了,她侧过头看一眼江湄,两人相视一笑后,江湄才扶着虞澜清起身,帮她束好箭筒和弓箭。
宽松的长袍和这个装束看上去实在格格不入,虞澜清顾不得那么许多,赶往钟南门的时候,景胜已经布好了格局,四个要紧的城门都已经戍守住了,只等着敌军到来。
虞家军的大部队也都在钟南门,这里是最薄弱易攻的地方,自然需要更多人。
虞澜清从远处缓缓走来,她挺着七个多月的肚子,目光坚定不移的靠近,一直走到了景胜和将领们的面前,他们都没有从眼前的震撼里回过神来。
“大魏的将士们,守卫皇城,誓死一战的时候到了,本宫受封于皇上,今日,与众将士同进退,无论是谁,只要是敢越过皇城警戒线的谋逆者,一律杀无赦!”虞澜清高举手中的长弓,她说的话不算太过激昂,可这样的话从一个娇弱的孕妇口中说出,就连景胜这样的七尺男儿,也红了眼眶。
随着虞澜清的话音落下,震耳欲聋的鼓舞声亦是响彻整个钟南门,虞澜清感受到这一刻他们的热血沸腾,连带着自己,也仿若彻底的被点燃了,她今日站在这里,就是大魏皇后最好的表率和证明。
景胜说不出一句劝走虞澜清的话,他只能拱手行礼,跟着虞澜清的脚步,朝着皇城城墙上去。
他看着虞澜清的背影,这一刻,在他眼前的,不再是一个娇小软弱的臂膀,这是他们大魏最坚实的脊梁,她是当之无愧的中宫皇后,她是翱翔天际的将门之女,如此眼界手段,丝毫不逊色于征战沙场的虞家两位公子。
“娘娘。”景胜领着虞澜清到炮台旁边的垛口处,其余的垛口处都已经升起了火把,占满了弓箭手,虞澜清所在的此处,是整个地形的中心指挥位置,能够清楚的看见下方的叛军们,“他们的云梯对皇城没有用,皇上登基以来,特意将城墙的高度升高了些,而军队所用的云梯并没有进行相应的调整,还是保持着原有的规格用度,所以他们想要进城,只能选择将钟南门撞开。”
虞澜清愣了一下:“他。。。升高了城墙?”
景胜点头:“皇上自登基以来,一直都格外谨慎,朝野局势复杂,至今才收复了河运盐务,真要将大魏领向皇上心中的大同景象,还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所以皇上立志一定要为大魏称霸天下打下坚实的基础,为此,皇上想到不少造福子孙后代的办法,例如升高城墙,便是防患于未然,却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虞澜清沉默的听着景胜说魏离的事情,她们之间相交的曲线实在不多,他在前朝的一举一动,虞澜清不可能都明白清楚的知道,就像她在后宫中一针一线的计较,魏离也不会全然掌握。
从旁人嘴里完善没有交汇的人生,又好像是重新在旁与他一并经历了一次,虞澜清伸手去碰这些冰冷坚硬的石头,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景胜大喊一声:“娘娘小心!”,一把拽过虞澜清,将她拉离后退几步。
而方才虞澜清伸手触碰的那个地方,骤然多了一支铁爪。
云梯不能用,他们竟然还准备了攀岩的飞爪。
景胜眯了眯眼睛,上前拔剑干净利落的砍断绳子,随后大喊道:“弓箭手发动,务必全部射杀!”
景胜的话刚落,便见江湄已经搭上了弓箭,加入了队伍之中,她的骑装颜色鲜明,格外惹眼,景胜扶着虞澜清坐下,赶忙到江湄身边,担心她出事,想要帮忙的时候,发现江湄腰间别着小刀,箭无虚发,命中率极高,且出手快准狠,割绳索的果决实在不输给一旁的士兵们。
江湄知道景胜在看她,搭箭的空隙里,还不忘问景胜一句:“景大人可还有多余的长剑?弓箭数量有限,我自当佩剑护在娘娘身边,大人放心指挥作战便是。”
若是方才江湄说这话,景胜肯定是不会信的,可是见过江湄方才干净利落的身手之后,景胜才想起来眼前这位江美人,是江家从前那个野上天的小姐,她的确有资本敢说出要护在虞澜清身边这样的话。
景胜不是矫揉造作的人,直接把自己腰间的长剑取下来,靠在一旁道:“小主当心,我不会走远,今晚的战役才刚刚开始,皇后娘娘那边,便交托给小主了。”
江湄射出手中的最后一支箭,稍微蹲下些身子,对景胜笑笑:“景大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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