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姨娘曾几度想要过来帮忙,却被郑绵绵拦着不放。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郑绵绵如是说,毫不犹豫的给门上了门闩。
“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样冷血?”万姨娘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郑绵绵不屑的笑笑,道:“你倒好心,可得了什么?蒋姨娘这段时日来得了那么多好处,可分给您什么了吗?”
万姨娘看着眼前这个无比熟悉却又分外陌生的人,道:“你在胡言什么?可你今早吃得梅花糕都是她送的。”
“糕点?算个什么?”郑绵绵嘲弄道。
万姨娘难以置信的退了几步,“姐姐她又没什么欠我的,更没什么欠你的!你为何总是一副旁人欠你千万的样子?”
郑绵绵正要再说话,忽然听见了巧罗的尖叫。
“让开,让开!嫦嫦出事了!”
万姨娘不得已推搡起郑绵绵来,在她拔掉门闩的那一刹那,又听见婆子粗哑的惨叫声。
万姨娘赶紧走了出去,见吴罚正如杀神降世般立在院里,那个伤了郑嫦嫦的婆子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已经是有出气没进气。
婆子们没一个敢动弹的,郑令意正坐在地上抱着郑嫦嫦焦急的唤道:“嫦嫦,嫦嫦。”
万姨娘的心也揪了起来,她上前几步,吴罚不知道她的身份,只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万姨娘有些害怕,却还是挂念着郑嫦嫦,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万幸的是,郑嫦嫦很快醒来了,眼睛迷迷蒙蒙的,一看清郑令意的面庞后,眼泪便流了下来。
“姐,你别哭,我没事。”
她在向后倒去的那一刹那,身子努力支撑了片刻,额角虽被粗粝的砂砾弄破了,可撞击并不重,只让她昏了片刻。
“来,姐姐扶你去躺一会。”郑令意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却让眼泪更加汹涌了。
郑令意此刻简直心如刀割,刚得了蒋姨娘身故的消息,一回来就见自己亲妹被人一脚踹的鲜血直流,她恨不能活剐了那婆子,一泄心头之恨。
郑嫦嫦到底年轻,身子骨还算康健,喝了几口热茶后,脑袋就渐渐清明起来,可悲伤亦是卷潮而来。
她倒是想晕乎着,起码暂时可以不必面对蒋姨娘已经逝去的事实。
鲁氏不给棺木,不给寿衣,也不让郑嫦嫦或巧罗出门买,显然是打算草席一裹,囫囵扔在乱葬岗上,任由野狗啃食。
这并非郑嫦嫦胡思乱想,从前的钟姨娘死在箩筐庄上,也是一席的破烂席子裹身。
眼下郑国公去了偏京未归,鲁氏用不着顾忌什么。
郑令意哭声从内室传了出来,她先是很克制,很压抑的,似乎怕自己的哭声惊扰了已永远沉睡的蒋姨娘。
直到吴罚推门进去后,她才稍微宣泄了些许,悲鸣声如一只被扼住颈的白鹤,满是痛苦和无边的懊悔之情。
郑嫦嫦望向内室紧闭的门,只觉得有种黏腻浓郁的情绪从门缝里缓慢流淌了出来,像是一种顽强的杂草,能在每一条砖缝里蔓延。
院外的响动令郑嫦嫦回过神来时,发觉自己脸上湿漉漉的,原来她一直无声的流着眼泪,却没有发觉。
吴罚分明在内室,却比她和绿珠反应更快,快步从内室走了出来,挡在了门口。
花姑姑倒是毫不示弱,气势汹汹的指着吴罚一通训斥,她可没把吴罚当做国公府的姑爷,好似还是当年那个被郑容礼欺负的卑微少年。
吴罚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这么看着花姑姑。
花姑姑被他看得心里发寒,低骂一句,“贼娘生的小猢狲,贱小骨头!”
她又朝身后的几个小厮努了努嘴,咬牙道:“还不去做事。”
几个小厮畏畏缩缩的,但见吴罚只一人,到底还是冲了上去。
吴罚方才从内室出来的时候,顺手从蒋姨娘房中那盆水仙花盂中摸了一把光溜溜的鹅卵石子,见他们谁敢冲上来,便冲着脑门砸去,一扔一个准,跟砸炮似的。
唯一不同的是,砸炮有的是一股烟尘和‘叭’的一声短促脆响,而那几个小厮却是抱头呼痛不停,倒是更加热闹几分。
“这是国公府!你敢在此放肆!”花姑姑指着吴罚骂道。
吴罚随意的一扬手,她便抱头龟缩,样子极为可笑。
她等了半天没见石子扔过来,知道自己是受了愚弄,更是恼羞成怒。
吴罚闲闲的玩着手里的石子,对她道:“真不知你这老婆子在闹些什么。我们不过来处理姨娘的身后事,半分银子也不用你们出,还拦我们做什么?”
“姨娘算个什么东西?生前死后都是我们夫人指东她不能往西的,你们这群小娘养的,竟敢插手……
花姑姑话未说完,见吴罚不知怎么的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她也压根没办法思考了,因为她双足悬空,而脖颈被紧紧掐住,连半口气也吸不上来了。
“姐夫别!”郑嫦嫦急道,万姨娘见状吓得倒退了一步,绿珠则赶紧去内室寻郑令意。
细白的小手轻轻在吴罚背上一搭,郑令意看着花姑姑逐渐翻白的眼珠,想到她方才骂得那些话,也觉畅快。
“松手吧,再掐下去真要死了,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