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小,但潋月听的清楚。
柳叶眉一皱,转身瞪那门槛上的少年:“笑什么!”
“你,可爱。”
“嗯?”紧蹙的细眉舒展,潋月喜笑颜开:“你还会说人话啊。”
梵知难得话多起来,好奇问她:“这就是人话?”
潋月挑眉:“不然?”
梵知回想了一下,问她道:“那之前说的…”
“是猪话!”
话还没问完,直接被潋月打断,看她这骄横样子梵知摊手,默认了她的意思。
“小…小姐,我可以把这盆放下来吗?”沉默许久的彩陶弱弱开口,向梵知投去求助的眼神。
梵知做没看见,潋月思索了一下才开口:“可以。”
她是个明白人,小事都看的清,只不过不想。
老医仙好财如命,但凭她们的交情,怎么也不会闹到他爹哪,想来是彩陶又没把钱付完,人家来找被爹爹撞上了。
撤了水盆,潋月挥手让彩陶出去,自己丢了竹鞭走到梵知身边坐下。
又下起雨了,雨势还不小,水顺着屋檐流下形成一道水帘,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坐在屋檐下磕着瓜子。
潋月磕的累了直接把手里的一股脑塞给梵知,梵知也不恼,白玉般的手指指尖用力,那瓜子就开了壳,一粒粒落在白盘子上。
“你叫什么名字?”潋月玩着梵知的黑发,统有一搭没一搭的找着话题。
“没有名字。”
梵知说的实话,出生就是孤儿,没人理过他。
‘是诸法空相, 不生不灭, 不垢不净, 不增不减。’
大雨总是让人愁感,潋月脑子里冒出那句前两天先生教的经文。
摸出胸前坠子背着光观摩,那日没看清,如今认真一瞧才发现莲子上有痕迹,是两个很小的字:“梵知。”
这是他的东西,应该关联很大吧,潋月思索一番开口道:“叫你梵知成吗。”
梵知面无表情:“嗯。”
名字就这么随意被潋月定下来,难得的好说话。
看他这般,潋月心里的小算盘又打起来,趁热打铁:“要不你留在这吧,比外面风餐露宿好。”
梵知愣了愣,摇摇头,却被潋月一把掐住下巴。
潋月捏着梵知的脸上下轻轻摆动了一下,拿开时那白净皮肤上有两道明显的红痕,怪不忍心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看见那边厢房没。”潋月手指向右边的厢房,梵知也跟着看过去。
“你住那,白日得干活,没有白养的知不知道。”
梵知又点点头。
潋月接着问:“你会干些什么?”
梵知歪头极认真的想了想,开口道:“什么都不会。”
空气一时沉默,潋月顿了顿开口:“绾鬓,愿意学吗。”
这是她能想到最轻松的活事了。
“学。”
“那行,我一会让软春来教你。”潋月站起身理理裙摆进房拿了把油纸伞又出门。
白伞面,画了一枝山茶,粉花儿,两朵花苞一朵开的灿烂,衬着潋月的粉裳青丝,淡雅恬静。
梵知还在门槛上坐着,剥完了那些瓜子端进房里。
晚些时候有一个绿裙丫头来敲梵知的房门,是软春。
小丫头是负责给潋月梳妆的,深得潋月喜爱,前途一片大好。
可惜来个梵知,抢了她的活事,那心里是相当恼怒。
小鞋定是少不了了,软春故意教了个难的回心鬓,故意加快动作,绕来绕去相当繁琐。
“你来。”演示一遍之后,软春丢给梵知一把桃木梳子,梳不好她就有理由赶人走了。
但总是想法美好,梵知白皙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小丫头的黑发当中,步骤和软春刚才所示无二。
怎么可能学的这么快,软春瞪大眼睛,看向梵知的眼里有点气恼。
做到最后一步时梵知突然手抖,发簪掉在地上。
这下可给了软春机会,指着他就教训:“你看看你,一根发簪都拿不住,摔坏了你赔的气吗!”
转身要去找潋月告状,不料潋月就在身后,这一转险些撞到。
“软春你近来脾气挺大。”潋月面无表情的睨着软春。
小姑娘被潋月这冷脸吓的身子都有些抖,话也说不清:“我…我没有,是他太笨了,连个簪子都拿不住。”
潋月抬眼向梵知看去,软春低着头,感觉上边一直没动静,也转身去看,这不看还好,一看一口老血堵在心头。
少年低着脑袋,几缕长发垂下肩头,两手拢在一起,看着好不可怜。
潋月问他:“怎么回事?”
梵知摇摇头,沉默一会怯懦懦开口:“没有…”
这什么人啊!软春想反驳又说不出话,急的眼里冒泪花,到底是没出过山庄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怎么玩的过梵知这老油条。
潋月摆摆手,对软春说道:“你先下去吧。”
见潋月赶她走,软春有些急了,泪花更是变成黄豆从脸颊上流下:“小姐…”
“没事,先下去。”潋月从袖子里抽出帕子替软春擦去泪痕,让小姑娘哭什么的,那是最最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