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既是想要安稳,定不会喜欢去博,明明软弱怕事,偏要装出什么都不怕的模样,在外是路闻贴心能干的女儿,在内是软弱娘亲的顶梁柱。
不过才十五,该是琴棋书画闲赋深闺,她却要早早应对各种算计。
梵知一直明白,这小姑娘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要他一个人就够了,可她身上有太多枷锁,禁锢着她,逼着她去做另外一个人。
她的软弱就是连自己娘亲都没见过,只在自己面前有过那么三回……
可自己不在时,她也不用将自己的委屈暴露,不怕死不怕疼,没心没肺活像个机器。
这小姑娘本就缺乏安全感,加上多年禁锢教她不能撒手一切去任性,更不可能在没证明自己能力前跟他走。
潋月啊潋月,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悄无声息将你带走,何时你能舍下枷锁?
梵知也晓得自己没资格去要求她放弃一切,总不能断了她对生活努力的心吧?可……她能完全将心交给自己又该多好……
金丝雀那般养着,笨点也没关系,他可以带她去游山河万里,多远都成。
潋月啊潋月,我该拿你怎么办……
待思绪回来时,已经走到了当初潋月罚跪的地方,梵知站在原地愣了良久,抬头看看暗下来的天色,摇摇头转身回去。
才刚踏出步子,身后隐隐约约的哭声传来,梵知顿住脚步,半响凤眸猛瞪大,转身就朝墓碑后的屋子跑。
这哭声是潋月!
月光透过雕花窗子照进屋内,潋月倒在床上尽力将自己蜷缩起来,空中呜咽:“娘亲我疼……我疼啊……”
桌上空了的瓷碗内残余血迹干涸黏附在碗壁,整个屋内都散着淡淡血腥味。
玉茗夫人紧紧抓着潋月小手,秀眉紧蹙,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下午才杀了一只羊,可这血远远不够,现下大晚上上哪儿找血去!
正焦急,木屋门被推开,玉茗夫人吓了一跳,转身朝门口看去,见着是梵知又松了口气,仿若看到救世主般,将人拽到床边,把潋月的手放进他手心。
白嫩小手才碰到手掌就猛抓紧,好似要将指甲嵌进去。
玉茗夫人抽出手,紧张的看着梵知:“天色晚了,我先过去稳住路闻,你照顾好小姐,要有差池,明天直接砍了!”
也不等梵知应她,就带着丫鬟急急出门。
等着屋门关上,梵知才转头去瞧床上的潋月,小姑娘好似闻到了什么香味,紧蹙的眉头松了些许,口中呜咽声也小了不少,只是手上力道愈来愈大,粉嫩平整的指甲已经嵌进皮肉,渗出血丝。
梵知转身去拧了块布来细细擦去她脸上泪痕,口中嫌弃:“怎的又哭了。”
潋月没回他,此刻她已说不出话,意识也昏昏沉沉,喉咙干涩的厉害,全身上下就犹如火烧一般。
鲜血……她想要血……
怎的瞧阿袅是云淡风轻毫无感觉……因为她是人么……
难不成自己也要一辈子靠血液为生么?
不……她不想……不能……她还不能垮……
梵知也不懂她内心挣扎,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身旁陪着,给她擦拭一番,倚着床栏疲惫睡去。
潋月醒的时候梵知还闭着眼,长长青丝垂下几缕,眼底淡淡青痕怪叫人心疼。
白皙修长的小手绕上他青丝,缠上三圈,又全部松开,潋月玩上瘾似的,就连梵知醒了也不知道。
梵知也没打扰她,静静看着她玩闹,也是难得清晨可以待在一起了。
这温存没持续多久,屋门被猛的踹开,路闻怒气冲冲走进来,身后跟着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的玉茗夫人。
路闻看见梵在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三两步上前一把拽开梵知,指着他大骂:“混账!”
就说潋月素来贪财,怎的今儿个正午了都不见人。
玉茗夫人拖到正午是再也瞒不下去,现下无法只得跪在路闻脚边:“月儿染了血疾,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老爷你想点办法!……”
血疾?!
听到这两个字路闻猛转头看床上潋月,又看了看桌上瓷碗,胸口起伏剧烈 转身就抽出侍卫腰间长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东西!”
潋月也懒的理他:“要杀快点,省的老子听你唠叨。”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要杀便杀。”
路闻还指望着潋月与瑾涯成亲,定是不会动他,一腔怒火只能发泄在梵知身上。
潋月这也算是家丑了,这些侍卫下人待会都会处理掉,这梵知,自然也不能留。
一脚踹开脚边的玉茗夫人,命令下人将梵知抓住,举剑就朝他脖子砍去。
床上潋月吓了一跳,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拼了命的爬下床撞在路闻身上。
路闻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手中剑一歪砍在旁边侍卫身上,鲜血溅上潋月白皙的脸颊。
潋月抬起满是血点的小脸,一双桃花眼死死瞪着路闻:“你若是动他,我便当场自缢,我倒要瞧瞧我死了你拿什么换你的名声!”
路闻被威胁,剑眉倒竖用力踹了潋月一脚:“我今天定要教育教育你这个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