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貌似才不应该在这里煞风景.....于是,纷纷转过身去,进屋的进屋,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
“如果你要是不高兴了,其实可以和我说的。”
“和你说....”陆齐言摸了摸她的脑袋,“小朋友能听得懂吗?”
叶禾的脸红红的,“我不是什么小朋友.....我马上也要十九。”
“是啊...”他笑,“你要生日了。”
她的目光顿住,“你记得吗?”她总觉得,除了外婆以外,没有什么人知道她的生日。
可陆齐言却说,“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记得。
“想怎么过,嗯?”大手穿梭过女生的发线,叶禾的脑子懵懵的。
不知道要怎么过啊....她对生日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只不过是因为纪璇,她才知道生日也是可以过得那么热闹的。
但她也没有什么朋友,她好像....只有陆齐言。
“不知道?”
他问。
叶禾点了点头。
算了,反正还要一段时间。
深夜的风吹在人身上,和小刀子刮过似的,她打了个喷嚏,都快忘了..本来就在生病。
“以后这么晚了,不许出去。”
陆齐言带着叶禾进屋,语气又变得凉飕飕的。叶禾本以为应该没有人会发现的,但她好像还是太想当然了。
别墅里的空调一年四季都是恒温,暖暖的,很舒服。
一番波折之后到底还是陷入了沉寂,暴风雨被无声无息地解开,不知多少人从睡梦里惊醒,又再次合上昏昏欲睡的眼睛,这次是真的宁静了。
叶禾躺着,从酒吧里出来,身上总染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赶紧去洗了个澡,垂着漉漉的头发,终于觉得有些困了。
睡裙上的图案是只小熊,这还是初三的时候买的,是她为数不多从靖远带过来的衣服。睡衣之类的,叶禾还是比较喜欢穿旧的,年长几岁,个子也窜了,但穿着还是绰绰有余。
陆齐言摸了摸叶禾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把头发吹干了再睡。”
叶禾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算了,躺好。”
陆齐言坐在床边,将女生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处,吹风机的热风略过发线,很暖和,很舒服。
她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腰,深深地埋入其间,像是小朋友睡前要抱着娃娃,又像是小袋鼠回到妈妈的口袋,或者说,婴儿最初在母体的时候,便是这样一种姿态,很有安全感。
但这样反而不太方便陆齐言吹头发,他动了动,“过会儿再抱。”
这句话说出去,却没有反应。
睡着了。
他无奈,只得先将她的头发吹干,再放到床,盖好被子。她却真的把他当做娃娃,不愿松手,他只得先让她抱着一个枕头,这才哼哼卿卿地变乖。
陆齐言看着她,然后沉了沉眼眸。
叶禾的猜测到底是对还是错?
只有他清楚。
她并没有在胡思乱想,她所猜的基本上都是对的。
绳索,刀子,一系列控制精神疾病的药....
那些东西确实是拿来控制谁的,却不是陆齐言自己,而是陆齐嫣。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的情况之下,时好时坏。好的时候,甚至能和陆齐言静静地说会话儿,坐在卧室里弹一会儿钢琴,还认得乔启年苏菲娜到底是谁。
坏的时候,她就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她大喊大叫,又哭又笑,六亲不认,会暴怒地摔掉房间里的一切东西,她将周围的人全都那些害过她的坏人。
哪怕是陆齐言,她亦会对着他咬啃撕打。
而那些镇定剂、工具,还要药物,都是在她发疯的时候,强制性稳定她病情的手段。
这不是陆齐言想要的,他从来都不想看到自己的亲妹妹,被当做一个疯子对待。
陆齐嫣痛苦地扯着嗓子尖叫,挣扎,整栋别墅都沉浸在惊悚的惊涛骇浪之中,他们不忍看到这种场景,光是听到那种凄厉的声音,便觉得心里难受得仿佛缺了一大块。
那是曾经漂亮骄傲,无忧无虑的小公主,陆齐嫣。
而陆齐言就站在那里,静默地看着一切,似乎笼罩了一层很孤寂的阴云。
“陆先生...您要不然还是出去吧。”
主治医师是国内最顶级的精神科头把交椅,他之所以这样劝,完全是站在病人家属的角度考虑,毕竟,其实这挺残忍的。
“不了,你们继续。”陆齐言的口吻淡薄而孤寂,语气平静,眸子底下却仿佛镀上一层化不开的雾气。
乔启年以为,那是他在十八岁以后,为数不多流露出来的悲伤情绪,绝望到了谷底,好似一个人,孤独地置身于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于是,医生们也只能继续,除了将药物注射入陆齐嫣的体内,让她稳定下来,他们没有别的办法。
渐渐的,女生的哭喊挣扎尖叫归于平静。
她头发凌乱地埋在被褥之中,泪痕交错,身体颤抖,她如扭曲的小兽喘着气,精力却在药物的作用下一点一点耗尽,只剩一双快要裂开的眼眶,红得出血。
“嫣儿。”陆齐言的眸子酸涩,他的声音沙哑,在她身边缓缓坐下,单手抹去她的眼泪,“我是哥哥。”
我是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