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盈拆了教堂的天花板让此地每一个修士都被动面对真实。

被教会视为保护伞的神像，在温盈一指之威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如果神像发威是惊人那么温盈出手则是惊骇了。亲眼见到神像的光柱被温盈搅散，赫里城中坚持的信徒也不免动摇，周身蓝光飘摇欲熄。

此时此刻若教会再不能做出应对再深的蓝色也得消失。

可是教会还能如何应对？

他们连神像都请出来了，但大小神像的威力统统都被温盈化解能轻易烧死信徒的真实火焰在温盈面前就像一根蜡烛般无力她用两根手指就能捻灭。这个被他们所有人小觑以为只是乡野小神的官方名单未收录神展现了令人恐惧的力量。

巫教。

盈月女神。

至死他们也不会忘记这两个名字了。

……

如果说赫里城教会里所有人都放弃了但起码有一个人不会认输。玛森莫狠狠给了议会桌一巴掌然后扭头就走。他也见证了温盈发威的画面，他也怕得两股战战，但他的身份跟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是身受教皇使命的特派员虽然只是大主教却是从圣都出来的他的所有根底都在圣都若他也投降他的结局绝不会像普通信徒一样没人追究。

“我该随身带着它的。”玛森莫自责地说了一句边快步在长廊中穿梭。

他冲入大隐修院，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这里有重兵把守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也不甚清楚。

“玛森莫大人！”四名卫兵当即让开道路。

他冲进卧室迅速打开了床头的秘密暗格。在暗格中，安静地躺着一个金属圆球。玛森莫伸出手，打算把这个圆球拿出来，突然从背后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一半抱住他的身体，一半抱住他的头，猛一用力：

“咔！”

连接头和身体的脖子被转了180度，瞬间拧断。

“终于等到你。”塔灵八号回头，门外，塔灵正体踏入房内，随后八号也在他注视下烟消云散。自从上次神罚事件后，温盈便对这些教会异能十分警惕，特意安排塔灵撕出了几百个分化体，一对一监督教会的人，无一遗漏。八号负责跟踪玛森莫，在他突然冲出议会厅时，八号便风一般追了上去，直到玛森莫打开暗格想去拿那个圆球，他才拧断玛森莫的脖子。

现在，这个圆球则归塔灵了。

落到塔灵手中和落到温盈手中基本没区别，他用须弥袋将圆球一罩，拎着它出门了。其余分化体依旧坚持着教会中的修士们，只要这些人有任何异动，塔灵们都会像对付玛森莫一样也拧断这些人的脖子。遗憾的是，这些人并没有玛森莫的后招，温盈一番雷厉风行的以势压人，真的把他们吓住了。

塔灵拎着须弥袋出了大主教的卧室，离去时也悄无声息，守门的四人还以为玛森莫仍好端端在屋内。

离开大隐修院，回到后院，塔灵询问手持法杖与小艾一同镇守此处的密西西：“见到温盈了吗？”

“她还在擂台那。”密西西说。

“优尼和剌剌比骨呢？”

“他们去神甫楼里抓人了。”密西西道，“剌剌比骨说不能让这些人藏在建筑里捣鬼，优尼觉得它说得对，便跟着去了。”总不能让剌剌比骨单独行动，队伍里包括格洛丽亚在内都对剌剌比骨这个小恶魔怀有深深的警惕心。除非与他签约的金贝瑞归队，否则剌剌比骨得跟小艾一样，走到哪都带条小尾巴。

“让他们把人都迁到后院来。”塔灵说。

“那你呢？”

“我去找温盈。”塔灵提起须弥袋，“把这个给她。”

“这里面是什么？”

“不知道，但温盈说搞不清楚的都可以给她，她来解决。”

“……这倒确实是温盈会说的话。”密西西不问了，不管圆球是什么，总之相信温盈能解决就行。

她当然能解决。

但问题是，她人在哪？

当塔灵跑到了擂台，却发现这里只有格洛丽亚、克里斯汀、弗瑞。只有她们三个人站在擂台上，绕着她们三个人还有个圈，圈很大，让三个人手拉手跳圆圈舞都绰绰有余。

“怎么只有你们在这？”塔灵上前问道。

“别过来！”克里斯汀喝止他。

格洛丽亚解释道：“这个圈是温盈画的，她说能保护我们，别人擅闯会被电晕。”

灵体电不电？塔灵不知道，但他不打算尝试了。

“那温盈去哪了？”密西西说她在擂台。

“已经走了。”格洛丽亚说。

“带着教会那三个人一起走的。”克里斯汀补充道。

现在擂台上的扩音法阵已经关闭，几人在上面商量也不怕被听见。克里斯汀殷勤地指路：“我看了一下，好像是去教堂的方向。”

“怎么又回去了……”塔灵无语，只好拎着须弥袋继续往回跑。

幸好，反复折腾两回后，他不用再跑第三次了，因为她终于看到了温盈的背影。

温盈果然在教堂。

她穿过摆放圣水喷泉的前殿，进入中殿，来到神像前。蒙多等三人被她绑架，扔在旁边的木椅上。见温盈上下扫视着神像，蒙多极愤怒又极担忧：“你想对圣像做什么？”

议会厅的高层们也跑了出来。

玛森莫不在这，群龙无首，这些修士便成了一盘散沙。他们远远看着温盈，与她保持距离，又想阻止又怕阻止。

“你若是敢对圣像不敬，会有报应的！”德林梗着脖子呐喊道。

温盈将手拢入袖中，听着修士们的怨叱诅咒，当耳旁风。但她也并非泥人塑像，如果有人尝试接近她，就会被她定住，一并扔到蒙多那边，强迫他们坐观礼台。温盈这吊儿郎当的样子激怒了不少人，年轻气盛的修士纷纷鼓起勇气冲向温盈，很快，蒙多那边就垒成了一座人山。

稳重有城府的几位主教终于发现温盈好像在等待什么。

等人？

等时机？

但他们现在就是温盈网里的鱼，她想对付他们简直简单得要命，她为什么不动手？他们当她是异端，在她眼中，他们也是异端！正神信徒杀异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所以，她到底为什么不动手？

蒙多在不知道哪位同事的重压下辛辛苦苦憋出一句话：“她还有忌惮。”

“什么忌惮？”人山里不少人发言，一说话，就会动，一动……

山底的蒙多就更痛苦了。

他更加努力地用力才能憋出回答：“大主教能救我们。”

“对！大主教！”

“他能联系到圣都！”

“是啊，他是教皇的人！”

“教皇不会放弃我们！”

人山大运动，蒙多真的要被压死了。

幸好温盈出手相助，像拨动稻草一样将人山拨散，蒙多才终于能伸出脖子喘一口气。他表情复杂地看着温盈，他当然深深憎恨温盈，却没想到救他命的也是温盈。不过，就算他真的死在这里，应该也能进天堂，一想到温盈抹杀了他进天堂的机会还继续绑架他侮辱他，蒙多便又没法再感激她了。

他本来就不该被这座人山压在底下。

由于温盈一直在等待，所以中殿里这座垮了的人山也得陪她等。等得实在不耐烦了，才终于听到角落小门里传来一句句叱骂声。

小艾一爪子撞开小门，密西西在后，滚着一团火焰把一群修士自后院逼了进来。

“你们这些卑鄙的诶？约瑟夫大人？”从小门里挤出来的人惊疑地问，“莱斯大人？”他很快认出了几位尊贵的主教，随后又看到了人山与温盈。见到温盈，他扭头就跑，又想要往小门里钻，但这回小艾守在门边，才不会让他这么轻松地进去，单手提起他，往长椅那边扔。

很快，密西西和小艾就将自己负责的人送进了中殿。

赶进来也算送嘛！

但密西西一进来便发现少了人：塔灵不在。优尼，剌剌比骨不在。

“塔灵大人刚刚去找您了，您没遇上吗？”密西西问。

“去了擂台？”

“嗯。”

“那他马上就会来。”温盈将长椅上的新人定住，继续等待。

但她等的并非是塔灵，而是优尼和剌剌比骨确切来说是等的优尼一个人，剌剌比骨不过是顺带的，毕竟优尼在哪它在哪。这两位的出场方式也十分新鲜，他们不是从正门进，不是从小门进，而是从天上进。

“啊！”

“砰！”

“啊！”

“砰砰！”

一群修士从扒掉天花板的墙壁那头被扔进来，像下雨似的砰砰摔在地上。其实这些人摔落时减了速，无人受伤，或者至少摔得不重，但这么多人陡然失重又从高处跌落，实在太害怕了，纷纷发出一通乱叫。掉一个，叫一个掉一批，叫一批。

等人掉完了，优尼和笑嘻嘻的剌剌比骨也翻墙跳了进来。

剌剌比骨确实是笑嘻嘻的。

往常是偶尔笑一笑，但今天他实在是玩得太高兴了，便一直在脸上挂着笑容，即使见到温盈，这笑容也没收敛。自从被金贝瑞骗着签了主仆契约，它就一直受人束缚，直到今天优尼对它说放开手打，它才终于纵情一回。

纵情肆意地……变大，然后踩碎了神甫楼的大楼。

它把神甫楼一层一层地掀了！先掀屋顶，再掀顶层，然后一路往下。优尼则飞在空中驱赶修士，等他们从神甫楼中逃脱，便抓捕起来。

剌剌比骨兴奋，不光是因为它掀了一栋楼，还因为这里是神甫楼，是一个正神教会的神甫们居住的建筑！这些地方通常会有神明庇护，哪会有它现在这么随便掀着玩来得自由？

“后面还有一栋钟楼和一栋大隐修院！”剌剌比骨询问温盈，“要我们去帮你处理掉吗？”

这话在人群中又激起谩骂无数。

可剌剌比骨并不在意，它只等着温盈的回复。

温盈没理它，她问优尼和密西西：“交给你们的任务，都做好了吗？”

“做完了。”优尼说。

“我和小艾进了一趟大隐修院，没几个人，全部都赶进来了。”密西西说。

于是她对剌剌比骨说：“那你不用去了。”

温盈握紧双拳，高高举起：“好耶，人来齐了。”

来齐了？

密西西一愣，环顾四周，不见塔灵。塔灵不在，格洛丽亚也不在，怎么就来齐了？

但温盈等的并非队友，队友们来得七七八八，是恰逢其时，因为他们领到的任务就是帮她驱赶或捉拿教会修士，然后送到教堂中殿。中殿有什么？有神像也就是蒙多口中的“圣像”，她要在此施展拳脚，岂能没有观众呢？

现在，观众已来齐了。

温盈一挥手，那座人山就彻底散开了，各归各位，在长椅落座。之前站在角落里安静审视着场内情况的年长主教们也被迫飞了起来，被按在长椅上。虽然教堂中算上主教、神甫、宣教士、修女、学生等有几百人，乍一看长椅不够他们坐的，但挤一挤，也能塞得进这么多人。

等到诸位观众落座，温盈来到光明神神像前。

“你敢侮辱圣像，主会将你降下地狱！”蒙多等人嘶吼道。

“这种事做习惯了就不会有心理压力了。”温盈充耳不闻，掏出一副卷轴展开。卷轴上，是她预先写好的就职感言，她不是背不下来，特意拿出来照着念，主要是出于仪式感。

此刻，天空中的云朵被大手拂开，蓝色天幕上，如画卷般显现出教堂中殿的影像。

教会的高贵修士们，今天竟不情不愿地坐在长椅上，拥挤地排列在一起，听一位陌生人的宣召。赫里城各处的居民都走出家门，就算是没去过广场的人，也从朋友和周围邻居那听说了昨天的免费治疗事件，今日满城桃花，广场冲天而起的黑烟大火，教堂方向的光柱以及爆炸声，让整座城连偷懒睡觉的人也不得不爬起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出门，就看到了天上的光幕。

这光幕巨大无比，确保城中每一个人都能看得见。

光幕中，没有焚烧，没有杀戮，只有一位穿着轻盈的美貌女士正在念一副卷轴。

“各位赫里城的居民，你们好，我是巫教使徒温盈。本教信奉的是盈月女神，稍后，我会去广场伫立祂的圣像，请各位随时到场观礼。光明教堂从今日起取缔，光明神将不再是赫里城的正神，城主福伦斯去位，由我来接管赫里城。在此，感谢各位光明修士莅临新城主即我的就职典礼。”

坐在城堡阳台看光幕的城主福伦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关我屁事？”

而被迫“坐”在长椅上的光明修士们则从听到她说光明教堂取缔光明神不再是赫里城正神时就开始发飙了。温盈虽然不许他们动，但没封住他们的嘴呀：

“你凭什么说这种话？”

“有圣徒在此，你的阴谋一定会失败！”

“你才是伪神！”

“卑鄙！有本事放开我们！”

“圣像！惩罚她！惩罚这个异端！”

温盈从容不迫地合拢卷轴，道：“去位的神祇便失去了神性，我想祂以后不可能再保护你们了。”

她朝旁边挥了挥手，就像天热时用手轻轻扇风吹冷自己的淑女一样。

只一道轻轻的风拂过，中殿伫立的光明神神像就立刻崩碎，化为黄土齑粉散落满地。在修士们骇然的目光中，黄土扑了他们满脸。

温盈微微一笑。

有什么能比在众目睽睽下推翻神像更惊人的呢？

城堡里，在自家阳台上暴怒的福伦斯猛地跌坐回躺椅上。

他怂了。

教堂里的忠心修士也好不了多少。除了极度狂热的信徒，这里大部分人虽然也信奉光明神，但更多的还是希冀光明神能带给他们死后安乐，在现实也能保护他们。他们自忖与外面那些平民尤其是贫民不同，他们是尊贵的修道士，是有实职权力的高人，直到现在温盈当面捏碎了泥像，他们才发现看似伟大无比的圣像原来竟如此脆弱。

圣像不能保护他们。

他们自己？他们连这个异端的手下都打不过。

大主教呢？众人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有一个人没到场！是被抓了，倒戈了，还是躲起来了？现在失踪的大主教玛森莫成了他们新的寄托和指望。包括蒙多在内。当他看到圣像崩碎的瞬间，他的心也崩碎了，几乎要当场停止跳动。

“神像”回归黄土，将教堂中殿变成了一个小沙漠。如果有心人计算一下，就会发现这满地薄薄的土层根本不够构建一座神像那么大的分量，它崩碎时看起来不是空心的。但这里已经没有这种细致的人了，所有修士都在低头哀叹着神格被损，正神受辱，而他们无能为力。

“温盈师侄！”塔灵从门外闯了进来。

他举着须弥袋说：“这个给你。”

温盈主动走向他，这样一来两人刚好在长椅的位置会合。

“这是什么？”她撤去光幕。

塔灵答道：“不知道，一个圆球，从玛森莫卧室拿的。”

“他人呢？”

“已经死了，你放心。”

长椅上有人砰地摔倒。

温盈早就已经解除了这群人的桎梏，他们可以自由活动了，却因为亲眼见到神像崩碎的惊骇仍然和之前一样一动不动。直到这些人听到了玛森莫的死讯，终于有一位宣教士无法承受这么严重的打击，直挺挺地晕倒过去，砸在地上。

“不……不！”

“神啊！”

“主，请您现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为什么？为什么？”

修士们纷纷跪下发疯，大哭大闹，绝望地用自己脑袋撞长椅，撞地板，比较怕痛的就撞同事的背。

温盈冷漠地接过须弥袋，收入怀中，踏入修士人群抓了个人出来，扔给塔灵：“帮我看好他。”

扭头出了教堂。

塔灵拎着这个陌生人一脸疑惑：“他是谁？”

被拎的人也很惶恐：为什么是我？

但温盈没有给出解释，她直接走出教堂，回到了广场。她将格洛丽亚、克里斯汀、弗瑞，从保护圈中接了出来，并撤去保护圈。在这里，擂台的旁边，已经集结了一个个浑身冒金光的巫教信徒。他们兴奋地看着温盈，等待着稍后的神迹。面对这些人，温盈已抹去了脸上的冷意。

“稍后，我会将盈月女神的圣像伫立在广场上。”

那把火将广场上的桃花林全烧没了，倒给温盈腾出一块空地。她拂去地上烧黑的痕迹，抹平地面。一块块金属从她袖中飞出，堆积在抹平的地面，在温盈驱使下，这些金块融入地面，深深地扎进地下，其余金块则向上生长，相互包容，变成一块五瓣花叶基座。这些金块虽然与金子长得很像，但并非金子，而是一种叫“如金”的矿物，经过精炼后，比金更坚硬，以现在的武器材质和锋锐程度，不可能在它表面留下任何划痕，也不可能刮得下一粒如金粉末。

她倒不是舍不得用金子做基座，但这毕竟是圣像，若吸引到有些大胆人士半夜刮金，也蛮丢脸的。所以她干脆将这种可能性从源头掐灭。

等到基座安好，一尊木像从她袖中飞出，落在基座上，随后这尊神像越长越大，等到比城堡和原本带顶的教堂更高时才停下。此时，这尊木像已经是整座赫里城中最高的建筑了。

虽然是木像，可它有愿力加诸于身，即使天晒天雨，也不会有任何腐朽。

教堂里那尊泥像则是温盈捏的冒牌货，故而她轻轻一扇就崩碎了。

这尊神像与她四处赠人的小木雕是一致的，盈月女神半脸蒙面，即使是木像也雕出了软纱的质地，祂头戴花冠，因是放大款，花冠所采用的花朵已能清晰见到桃花的模样。交叠在胸口的手中，也加塞了一根树枝，树枝上有数朵桃花灿烂盛开。众人唯一能见到的只有女神的眼睛，但祂却是闭眼神态，眉如细柳，目亦如是。

随后，一朵朵桃花从祂手中飞出，如刚刚温盈展示的神迹一样飞向赫里城各地，桃花扎进土里，片刻间长成一棵小树，小树生长为桃树，在众人注目中，冰冷的赫里城霎时成为了一座桃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