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1 / 1)

“点燃?”插嘴的是迪拉“这是什么吃法?”

两人都不理他。

克伦司点点头:“我试试。”

温盈之所以给出这种建议,也很正常那是因为她看到盘子的一瞬间就看出来了所谓的“手指饼干”就是切断的香,而那些“蜂蜡”则是斜切片的蜡烛。没错,摆在克伦司面前这一盘怪里怪气的东西正是祭祀死人用的香和蜡烛。

她真想夸夸塔灵这个小机灵她以前倒没想过,鬼竟然能直接吃掉香和蜡烛。既然克伦司喜欢倒是好事毕竟他自从变成了鬼就失去了吃人类食物的能力虽然他自己并不介意但若再过十年、百年、千年他不一定还会这样想。现在香和蜡烛能吃,起码给他的鬼魂生涯带来了一丝乐趣,不至于无聊至死。

“手指饼干也有不同口味你可以找塔灵多要几种。”温盈意有所指。

克伦司看了一眼迷惑的迪拉失声笑道:“好。”

确实很好笑明明外表是一个人全世界都认为他是个人但他已经是个鬼了什么食物都不能吃却偏偏能吃祭祀香和蜡烛,这实在太有趣了,尤其是旁边还有人不明所以将他的乐趣又推上了新的台阶。

“你们又有秘密。”迪拉故意做出失望的表情“要是愿意和我分享就好了。”

但这回温盈已经看出他是故作难过,笑眯眯地说:“你可以猜,万一猜中了,我再奖励给你一个愿望。”

“再?”克伦司不解地问,“您什么时候给过他一个愿望?”

这个约定是温盈和迪拉就待遇优势要不要写在满月领守则上这个问题进行争执时说的,温盈和迪拉打赌,若是商人闹事闹出问题,就算迪拉赢了,她便满足他一个愿望。这些对话全部都是在克伦司敲门进来前完成的,所以克伦司并没有听见,也不知道。

迪拉却不愿意说,也用眼神暗示温盈,请她不要说。

现在他已经改变了想法,若回到刚刚和温盈争执的时候,他都恨不得给自己一拳头,哪还肯让第三人知道他刚刚那可笑的谬论?

温盈果然默许了他的请求,并未回答克伦司的疑问。

但她也笑着对迪拉说:“现在你也有个克伦司不知道的秘密了,满意了吧?”

“满意。”迪拉扫了一眼摆在桌上的“饼干”和“蜂蜡”,再不计较。

“我再试试这个月饼。”温盈伸手又拿了一枚月饼,小口小口尝它的味道。这个月饼说起来也真奇怪,明明馅料不是温盈习惯的那几种,过于绵软的口感与饼皮的味道格格不入,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越嚼就越觉得有风味。温盈吃了半天,倒有点上瘾了,一口一口吃个没完,过不久又拿了一枚新的。

见温盈专心品尝月饼,不想聊天,克伦司和迪拉也都埋头吃了起来。

温盈吃了五六个才满意,指着月饼对克伦司说:“这种海绵蛋糕当内馅倒也不错,你再做一批,我多尝尝,说不定就吃习惯了。”

“那玩意吃起来……啧。”迪拉也说不上来,他吃完了面前的煎鱼排,情不自禁向甜品塔伸出了魔爪。紧接着他也落入了这个海绵月饼的陷阱里无法自拔,吃了半天,见克伦司不动筷子和叉子,还要挑拣他,“你可真有意思,明明是你拿出这种月饼招待我们,自己倒不动嘴,你不会是拿了自己都不喜欢吃的东西来搪塞我们吧?”

“我才不是!”克伦司知道他在开玩笑,不同他计较。

“多半是。”迪拉拿着月饼向温盈告状,“要不然,你说他怎么一口都不吃呢?”

“哎呀,这是体质问题,你不懂啦。”温盈依然替克伦司打圆场。不管怎么说,克伦司变成鬼跟她也有点关系,所以温盈无论如何都会维护他,绝不会让其他人揭穿他的鬼魂身份。但温盈说出这句话后,忽然往克伦司背后看了一眼,紧接着又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似乎在辨认某人。

克伦司见状,当即回头,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立即判断出温盈的目标:“大人,你看的是不是那个被嘎嘎抓来的?”

他和温盈都记得今天有个被嘎嘎抓错的倒霉鬼。其实被嘎嘎抓错的人有不少,但只有这个倒霉鬼选择留下。温盈不会突然对一个普通人感兴趣,能让她多看一眼的人,一定是这个给温盈留下了特殊印象的人。

“是啊,他好像玩得挺开心。”温盈看到那个年轻人手中也拿着一个花灯,而且还是荷丽迪做的花灯,1个银币啊!说给就给了,看来,他短短半天时间混得不错。

“好像嘎嘎想要赔罪,就从自己窝里叼了几枚金币给这个人送去,他应该拿了钱,买个花灯也不算什么。”克伦司眯起眼睛,在有限的光照中发现了那个年轻人脖子上发亮的银链子和银牌,点点头道,“那个身份铭牌是我给他的,旁边那个小东西应该是钥匙,噢!这个人挺厉害的嘛,才一天不到就找到了工作,还住进了宿舍。”

温盈忽然端起桌上的茶杯,随手一倒,水倾倒在桌面形成一个水潭,她将左手五指抵在桌子上,掌心抬起,形成拱蛛之势,再随手一扫,将五指从左划到右边,破开水潭。水迹乱走,在桌面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图案。她盯着这散乱的水势,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问克伦司:“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叫笛安。”

……

笛安手一抖,花灯顿时脱手摔在了地上。

他顾不上心疼这个价值1银币的花灯,而是用双手捂住心脏位置,眼珠乱窜。

“哇!”波克比笛安还要心急,立马蹲下来替他捡起花灯,“幸好没摔坏,这东西质量真不错,喂,你怎么把东西随便往地上扔啊?”

笛安依旧捂着自己的胸膛,对波克说:“我刚刚突然心跳好快。”

“啊?”波克愣住了,随即轻轻将两盏花灯放下,按住他胸口,过了一会儿疑惑地说,“你心脏这不是跳得挺好的吗?很正常啊。”

“我不知道。”笛安不肯松手,“就刚刚一瞬间的事,我心脏好疼啊!但现在没事了。”

“呃,你会不会有心脏病啊?可是,心脏病好像治不了啊。”

“但愿我没有那么倒霉。”笛安叹了口气,从波克手里接过了花灯。他今晚本来很开心,波克虽然说要休息,但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还是忍不住出门了。两人在西门逛街,笛安心想自己反正有钱,便请客给波克也买了一盏荷丽迪做的花灯,反正这种花灯只要呵护得当可以用很久,只要不断更换花灯里蜡烛就可以了。

谁知道他刚刚正抬头看向空中那个飘来飘去的花灯时,突然觉得心脏一阵剧痛,心跳变得飞快,像是随时要从胸腔里蹦出去,他一时紧张,手抖了,松开棍子,花灯才摔到地上。

现在缓过气来,又没事了,可笛安还是记得刚刚的心悸,因此没办法冷静下来。又听到波克说他这有可能是心脏病而且治不了,他便更觉得不安了。好好的玩乐心情全都没有了,他只想马上回到宿舍的床上,赶紧睡觉,以免休息不够,又有哪里出问题。

波克见他要走,顿时兄弟义气心发作,也要跟着他离开。

“你接着玩吧,不要紧。”笛安摆摆手,劝波克留下。他看得出来,波克还是玩得挺开心的,就算真跟他走了,过会儿肯定还是要悄悄跑出来。与其如此,他这个好朋友干嘛败人家的兴致呢?

波克摇头:“不行,好兄弟就得同进退,你回去了,那我也得回去。”

“我们又不住在一块,你在这再看看吧,万一有什么好东西,明天给我说说,也让我长长见识。”

笛安和波克棋逢对手,攻防片刻后波克总算主动认输了。

“那好吧!”他一脸无奈地说,“那我就留下来,明天告诉你还有什么新花样,其实我觉得这个花灯会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待会儿肯定还有更好玩的,你要回去实在是太可惜了。”

“是啊,希望下次我身体没问题。”笛安摆摆手,提着花灯走了。

他独自漫步在回家的路上,吹着凉爽的风,只觉得心旷神怡。

梦境镇的夜晚也是冰冷的,因为太阳走了,晚上没有热气,但因为周边没有水和树林,所以这种冰冷是极其刺骨的,他的脸颊本来就晒得脱皮,冷风一吹,更是痛苦,每夜餐后的散步都像是主动受折磨一样。但来到满月集市就不一样了,这里山水清静,还有森林,由于周围人员密集,温度也较孤独的梦境镇更温暖一些。

他出门前洗了手,洗了脸,身上干干净净,如果再多坚持几个月,他觉得自己的脸甚至有可能像贵族一样养得油光水滑。

笛安边走边想着自己变美后会不会有许多人倾慕他?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忽然,他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翅膀扑扇声。

呃,这是……

“嘎嘎?”

“啾啾!”一阵兵荒马乱的认亲动作后,嘎嘎踩在了笛安头顶,高兴地连跺好几爪。

笛安很费解,这些大鸟碰见熟人都是这样套关系的吗?可他周围又没人有跺跺鸟朋友,连个能问的人都无,只得努力自己研究如何与跺跺鸟相处。

他记得这些跺跺鸟都听得懂人言。

“别踩我的头,你爪子很锋利,我疼。”他解释,“你能不能下来,踩我肩膀上?”

“啾啾!”嘎嘎毫不犹豫地动了,果然来到了笛安的肩膀上,证明它确实能听懂人言。

“对了,我已经找到工作了,现在还有间宿舍,你要不要去看看?”

“啾啾!”

“那我当你答应了。”笛安笑眯眯地带着嘎嘎回家,从入口进的时候,楼管又不在,他成功将这只大鸟带回了自己屋。用钥匙打开门以后,笛安将花灯放在门口,随后拿出几根蜡烛点燃,分别放在角落和桌上,照亮了屋子。他带着嘎嘎将小小房间转了一圈,亲自接住它的爪子把它轻轻放在了床上。

“我现在暂时没钱换新的,所以你千万别抓破它哦。”笛安见它爪子锋利,特意提醒了一句。

嘎嘎听完了他的话,竟然真的张开了爪子,避免用锋利的爪尖刮烂被褥。

笛安没想到这只大鸟竟然会通人性到这种地步,除了不能说话,简直和一个人没有区别了。于是他想起了白天的事,对嘎嘎说:“我会把那些钱尽快还给你的,之前那些金币还用剩了一点,我不需要,只要再工作几个月就好,我就能把白天吃掉的那些钱凑齐还给你了。”说完,他从衣服里面掏出了几枚收好的金币,塞进嘎嘎的爪子里。

但嘎嘎根本不收,它立即松开利爪,飞了起来。如果不是笛安已经将门关闭,它说不定会从门口直接飞走。

“这钱是还给你的。”笛安举着金币对它说。但无论他怎么讲,嘎嘎都没有反应,最后猜在高层的铁栏杆上,对着他“啾啾”地叫,好像很生气的样子。看来,它不要钱,而且不要钱的态度非常坚定。

笛安很苦恼,他并不是喜欢占便宜的那种人,待遇是待遇,但嘎嘎给他这些钱他认为自己是不应该随便收下的。现在他终于明白嘎嘎的意思了,这些钱不是借给他的,而是给他的,但是他怎么能拿这么多钱呢?虽然嘎嘎抓错了人,但是,选择留下来这是他自己的决定,并不是受人强迫,况且他现在在满月集市过得很好,如果不是嘎嘎抓错人,他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来到满月集市这种充满奇迹的地方。

“你不能不要钱,我不能白拿你的钱,你又不欠我的。”笛安对嘎嘎说,“如果你硬要把这些钱送给我,那就成了我欠你了。”

“啾啾!”嘎嘎也很痛苦,它实在想不明白,白送的金币怎么他还不要?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

可是它在空中飞了半天,清晰地看到了笛安脸上忧郁的表情。从他的神情来看,很明显,还不了钱这事真的给他带来了困扰,他不是惺惺作态。他忧愁不要紧,可他还关着窗户,关着门,它出不去呀!

嘎嘎已经回到飞鸟集,如果要再出去是一定会报告头领的,不报告就是默认它在满月领辖区内玩耍,到了晚上就会回家。如果她没有回家,头领就会拼命找它,万一动员了整个飞鸟集的大鸟,说不定会酿成大事。可它又不能说话,无论怎么扑扇翅膀,笛安都看不懂它的意思,至于它的鸟语他就更听不懂了。

无奈之下,嘎嘎绕着他飞了起来,飞了半天,突然沉下身躯,叼起了摆在面前的花灯。它嘴里衔着棍子,将花灯吊起来,飞来飞去地恐吓笛安。

“好了好了,你别乱飞,待会儿把屋里点燃了我可赔不起!”笛安向它求饶,又问它,“你是不是想要这个?”

嘎嘎衔着棍子没法再啾啾叫,便激动地扑扇着自己翅膀表达它的诚意。

笛安忍不住笑了:“既然你喜欢,就拿走吧,不过这个花灯是我用1银币买的,不能算作还钱。”

嘎嘎噗地把棍子吐了,落地,垂头生闷气。

这个不算还钱?那我怎么出去啊?

“你怎么这样啊?我要还钱,你还生气?”笛安真的笑了起来,他蹲下来摸摸嘎嘎的脑袋,小声说,“好吧,既然你现在不想要我的钱,那这个花灯就算作利息给你,等我工作以后赚够了,一次把钱还给你,可以吗?”

他还以为嘎嘎是担心自己这几个月工作需要用钱,虽然他吃喝都可以用宿舍的,但还是接受了嘎嘎的好意。

嘎嘎“啾”了一声,歪着头打量它。

“花灯送给你,今晚我也不硬把钱还给你了,可以吧?”笛安觉得可能是鸟听不懂,便又解释了一遍。

“啾啾!”嘎嘎发现他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很开心,立刻跳到了花灯边重新用尖嘴啄下去,叼起了这根棍子,然后提着花灯来到门边,用小小的脑袋轻轻撞击大门。笛安连忙将门打开,嘎嘎抓紧机会嗖地窜了出去。

它衔着细棍,头也不回地沿着走廊冲了出去。

笛安摆摆手,自言自语道:“谢谢你啊。”

他寂寞地叹了口气,打开门,回到宿舍里再重新将门关闭。

嘎嘎却没有这些忧郁的心思,它终于从笛安的宿舍里逃了出来,兴致勃勃地飞上天空,在云下狂飞,花灯在它身下跟着飞行,扫出一道长长的弧光。

“哇,又一只花灯上去了!”

“这个也是会飞的花灯!”

“花灯上面怎么还有个白色的灯笼?”

“不对啊,那个是不是飞鸟集的跺跺鸟?”

众人议论纷纷。

但,嘎嘎带着花灯飞过的光弧还是引发了不少人的欢呼。许多人都抬起头,欣赏着天空的美景,夜晚也能有这样动人的风景,这就是花灯会的魅力。但是,即使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不是所有人都为闪烁的花灯心动,有一个男人混迹在人群中,他就仅仅抬头看了一眼便立刻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四周。

这个男人的注意力不在天上,在地上,他不断观察着地形和周围人的表情。

“你走路小心点好不好?”一个提着花灯的少女被男人踩了裙角,不悦地警告他。

“对不起,我走路不小心,抱歉、抱歉……”男人谦卑地道歉,说得少女都不好意思了,抛下一句以后注意点便匆匆离开。在男人与少女对话时,周围的人全都停下脚步观看他们发生冲突的过程,直到冲突结束才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前方接着走路。

男人也收获了令他满意的信息量,继续往前走。

刚刚他是故意踩那个少女的,就是为了吸引她跟自己吵架。当这个少女高声批评时,立刻将旁边的人全部吸引过来,如果这些人里有秘密卫兵,那么就会迅速移开目光去别的地方,因为他们有任务要做。但是刚才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直到确认没有好戏看了才继续走路,可见这些人全都是普通的旅者或者商人而已。

“这个花灯多少钱?”

“我快收摊了,便宜点卖给你……40个铜币。”

“给你。”

男人掏出铜币,数出40个交给小贩,小贩笑眯眯地点燃一个花灯递给他。于是男人便旁边所有人一样,提着一个花灯若无其事在人群中漫步,看到街边的小摊也上去凑凑热闹,觉得好吃就买一份。他就像个普通的旅客一样,好奇地打量着身边的一切,静悄悄将西区商业街的地形尽收眼底。

等到他探查完毕,便拎着花灯返回了史宾格酒店。

史宾格酒店已经建成,位置在东门商业街北面,靠近广场和九层楼。它占地面积极大,已建成的部分可以同时接待上万旅客,此外,还有一半空地未曾兴建,这块地是温盈拨给他们的,但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荒芜的地方赚多少钱,所以只启用了一半土地建造酒店。经过一段时间的营业后,他们对满月领的未来极为看好,也认可自己将会从中取得巨大的利益,酒店内部经过商讨后派出一批人带着研究报告返回史宾格王国,一旦批文通过,他们就会启用剩下的那一半土地。

史宾格酒店与满月集市爆棚的人气是相辅相成的,酒店对客流量满意,客人来到史宾格酒店,也对这里独特的待客水平深有好感。

由于缺水这个严重问题,直接导致西大陆的旅馆服务极差,来来往往的客人居多,但因为缺水,居住环境没有改善且还会恶化,就算旅馆老板想要打扫,干扫能扫得有多干净?住的人越多,旅馆里就越脏,而且还脏得不重样。

所以西大陆的旅馆毫无特色,能给张床给个房间睡觉就行。所有人都有预料,出门就是受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