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李统鼠论(1 / 1)

潭溪山上

不克制自己灵气释放的宋安,已将山峰犁了个遍,千米范围内躺满了他砍断的树木和碎屑。

这些树木碎屑,他都收了起来,免得浪费,虽然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剑招你已熟练,接下来若想更进一头,便是要将七剑剑诀融会贯通,为师觉得...”

宋安尊敬道:“弟子定当不负所托,将剑诀领悟。”

“不。”章珐摇摇头。

“你不要领悟。”

“等你成仙之后,再彻底领悟吧。”

“或者,再去开创属于你的路,你的剑招。”

宋安不解。

“师傅,为什么?”

章珐挥袖将二人转移至飞泉瀑布之上,在湖间移来一块大石,二人坐下。

“为师弱冠之年便踏入仙途,而立筑基,花甲之年练就金丹,百年内便金丹圆满。”

宋安听得疑惑万分。

“师傅已然四百余岁,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突破?”

“就是因为这太平剑式的剑诀。”章珐开口,叹息道,他本不想将剑式教授给宋安,可自己身无所长,太平剑就是他的所有,宋安为人真诚善良,热情中甚至还有些傻傻的单纯,因此极易被小人蛊惑,身上若没有一技傍身,他简直寝食难安。

而且,太平七剑毕竟是他的毕生心血,里面涵盖了他的理想,思考,与他的道。

哪怕是不被天地承认的道。

“你且看。”章珐开口,然后拔出太平剑,起势。

宋安自然看得出,师傅是在使剑招第七势,苍天。

然而当他用出这一招时,河流截止,瀑布凝固,此方天地的灵气运转居然停了下来。

宋安大惊失色,先前在院内没有对比,他还没有看出,现在见到了使出苍天时的天地异样,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便是为师被困死在金丹的原因。”

经历几百年,寿元将近,他已不恨不怒了,只是平淡地说出口,仿佛与自己无关。

“天地公而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仁而不争,以百姓为刍狗。”

“我想致太平,承天治,理万民,可我太弱了...”

“我没有那个能力,没有权力,更没有那个命。”

“太平道,不被天地承认,我也因此为天地不喜,为人道不喜,所以四百年毫无寸进。”

宋安疑惑。

“为天道不喜,我理解,可为什么师傅会被人道不喜?天下太平和睦不是人人的愿望么?”

“傻孩子,天下太平,需要战争,众生和睦,需要权威,六者顺应,需要实力,想要如此大的太平,便会引起更加大的战争,致使生灵涂炭。”

“为师...做不到。”

章珐曾想迈出那一步,可他想起自己曾经的两位元婴好友被化神期老魔一脚踩死,想起自己孱弱的实力。

“也不敢做....”

宋安明白了,可却无法安慰师傅,只能叹息,感慨。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章珐点头:“是啊,你说得极好.....”

“师傅,若我....”

章珐立刻正色道,十分严肃:“万万不可。”

“在你成仙之前,万万不可走上太平道,若将太平剑道种入丹田,纵使你练得特殊功法再妖孽,难道你能在金丹打得过化神,打得过渡劫,打得过那高高在上的大罗神仙?”

“他们之间没人会听你的话,也不会信你的道。”

章珐说着。

宋安倒有不同的思考,但没有提出。

他知道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是太稚嫩了,或许此方天地,更加黑暗。

“弟子明白了。”宋安点头。

“好了,时候不早,我也要去准备监考,潭溪山离宅子不远,你自行回去吧,路上也好自己练习练习。”章珐说完便起身。

“是,师傅。”

“对了师傅,今夜我想请韩兄与我们一同晚食,您可否同意?”

“随你吧,你烧的,你做主。”章珐站上飞剑,然后忽然想到一事。

“我们毕竟是修者,一日三餐太多,你还是改为一日二餐吧,每月也须辟谷半月,对仙道有益。”

“弟子遵命。”

“嗯。”

见宋安听进去了,满意的章珐御剑而去。

想起昨日宋安一口一个韩兄的叫,把他这个师傅都冷落一旁,他就不爽。

这韩非到底有什么好的,这么多人都对他嘲笑讥讽,还有口吃,就独被他宝贝徒弟看上了?

不过子君择友不论名的豪迈性格,他倒是喜欢。

...

宋安回去的一路上砍掉了许多的杂草野花的头,炸掉大石更是无数。

师傅给他买了一柄剑,上品凡宝,没有取名,说只是练习之用,然后他就把剑收了起来,将金箍棒变化成剑的样子。

这样自己就可以一直使用金箍棒,而不怕暴露了。宋安心想。

除野草是玩而已,也不算欺负弱小的对手吧?

反正金箍棒是没什么意见。

它在耳朵里都有点无聊了,就当呼吸新鲜空气。

走着走着,宋安忽然看见路边的集市上有人卖早餐,干菜饼,鸡蛋。

“这里回去路过学舍,要不要给韩兄带点?”

想到便做,赏了摊主一块下品灵石,便让他感恩戴德,几乎落泪,塞了宋安满满一大袋。

这可比他一周起早贪黑赚的铜钱还多多了。

宋安回到学舍之中,刚一入内,便有许多人迎了上来。

“你们看,那是宋兄!”

“宋兄来了!”

“快来看!”

宋安觉得自己就好像贵公子逛青楼,几十个姑娘一窝蜂地围了上来,对着他宋兄好,宋兄早安地行礼。

章珐是他们的先生,宋安是章珐的亲传,按辈分来说,他们都是宋安的师弟,还是比外院还外院的师弟。

都是弟弟。宋安心中玩笑。

“诶对了,你们要吃饼吗?”

“啊?”来者都一愣。

“我这有好多。”宋安将那摊主给的满满一袋早餐饼拿出。

“来来,一人一个,茶叶蛋或者菜饼自己选啊!”

“我拿一个!谢谢宋兄!”

“我一个茶叶蛋,谢过宋兄!”

没过几分钟,早餐便分完了,仅仅三十多人吃到,剩下的还垂头丧气,拍着大腿,怪自己出来晚了,没有吃到宋兄亲手做的饼。

昨日韩非从宋宅回来,对李统舍长说了宋兄的手艺,他们可都羡慕得很呢。

宋安既有实力,又有亲传身份,还对交友之事不拘小节,那韩非差点在雷劫中将他害死,居然还愿与他交友。

这让他们都很佩服。

宋安送完了饼,又拿出一些五香丹分给众人,直到他们心满意得地道谢离开,而后才入了自己的学舍。

刚一进门,他就愣住了。

韩兄怎么不在舍中?

而这时一人出现在门外。

“宋兄是否在寻韩非?”

宋安回头,看到是李统,面色微变。

他昨日和韩非说话时才知道,以前那个要争夺他灵石份额的人,便是李统的舍中好友。

而李统近几日修炼速度加快许多,显然是多了灵石份额。

背后的真相显而易见。

“是啊,李兄可知他去哪了?”宋安问,没有暴露出心中的疏离。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他上辈子就学会的道理。

“我见韩非一早就出了门,比昨日的时间还要早些,以为他是去了章宅寻你,怎么,你们没遇到么?”

“难道韩非路上遇到什么事了?”李统忽然惊呼。

“什么!?”宋安一愣。

“遭了!”

他昨晚满脑子都是邀请韩兄来吃晚餐,然后今晚做火锅,忘记说他早上要去练剑了!

韩兄肯定是误以为早上也要来了!

“李兄,我有急事。”

宋安将拦门的李统推开,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等等,宋兄,我有一事需求你帮忙!”李统连忙说。

“明日!明日你来章宅找我!”宋安的声音落在院内,身影已消失在街口。

那好吧....李统沉默。

他运气不好,已经经历一败,求学荀子之事,也只能寄托在章先生的关系之上了。

稷下子伦上,他实在没有信心能一压群杰,大放光采。

一位良师实在是太重要了,他曾观鼠有感,便觉得一个人是否有出息,和身边的环境关系极大,自己一个人钻研是没有用处的。

在荀子的身边求学,就好像老鼠进了粮仓,而章珐和宋安,便是他从粪坑离开的那条路。

“李兄,望政部下发灵石补偿,我又收来十几颗灵石,要一起打坐么?”

一位红光满面的年轻学子走到李统身边,对他发出邀请。

“哼。”

如果说先前李统对他这个作恶的舍友念旧情,还保持着友善,可当看见他居然厚着脸皮混在人群里要来了宋安的五香丹,他就开始对其心生厌恶,恨不得将那张满脸横肉的笑脸剥下来撕烂!

“费兄,你我虽是同乡,但不是一路人,今后修炼,你不要再叫我了。”李斯正色道。

如果说他现在身处的地方是茅坑,那么费兄就是里面最臭最大的一坨屎。

实在臭不可闻!

李统拂袖而去,留下费兄和他身边的一堆苍蝇,既惊讶又愤怒。

以往他们邀请李统,他虽不同意,但也会推辞一番,怎么现在直接就怒目而对了?

难道他变性子了不成?

他们几个筑基后期的恶人团收上来的灵石太多,已然忘记,自己曾对宋安所做的恶事。

他们或许都不敢相信,今日光鲜亮丽分发五香丹的宋安,让他们都十分感激和想亲近的宋兄,居然几日之前,是被他们霸凌的一个弱者。